正文

亞琛,5月20日(午夜)(5)

柏林日記 作者:(美)威廉·夏伊勒


但是為何要轟炸奧托·馮·哈布斯堡的城堡?我詢問一名德國軍官。他也說不清楚。最后他提出:“無疑英國人將城堡作為指揮部,因此當然算是個軍事目標?!焙髞砦覀冊诔潜だ锟戳藗€遍,也未發(fā)現(xiàn)任何英國人曾經(jīng)到過這里的證據(jù)。

當我們進入城堡后,很快便發(fā)現(xiàn)它曾被劫掠過,雖然并非十分徹底。有跡象表明主人離去得很匆忙。在樓上臥室里,女人的衣服在地板、椅子和床上扔得到處都是,似乎那些人拿不定主意該帶哪些衣服,而且既無時間也拿不動太多衣服。所有衣櫥里都裝滿了衣服和長袍,整齊地掛在衣架上。在一個男人住的房間里,書籍、運動衫、套裝、高爾夫球桿、留聲機唱片和筆記本扔得到處都是。在樓下客廳,這是一間布置得頗富資產(chǎn)階級情調(diào)的大房間,書籍、筆記本和瓷器在一張大桌子上雜亂無章地堆放著。一本關(guān)于昆蟲的大書很明顯被什么人――可能是奧托本人――仔細地翻閱過。在樓上我認為是他的書房的房間里,我注意到一本法文書,名字叫《即將到來的戰(zhàn)爭》(The Coming War)。我查看了他的書籍。有些極好的法文、德文和英文書。顯然他在讀書方面品味很高。當然,有許多是他的大學課本,都是關(guān)于政治、經(jīng)濟等方面的書籍。

我們花了半小時徹底檢查這些房間。其中大多數(shù)布置得非常糟糕。洗澡間簡直稱得上是原始。我還記得維也納霍夫堡宮的壯麗,哈布斯堡家族在那里統(tǒng)治了數(shù)百年之久。兩者實在是有天壤之別。我們一行中有些人順便撿了不少紀念品,有刀劍、老式手槍和各種各樣的裝飾品。我則撿了一頁奧托的英語作文紙留作紀念,很明顯這是他在最近訪問美國前溫習英文時所寫。感覺就像個強盜。一名德國軍官遞給我一頂奧托的學生帽。我順從地接了過去。有人發(fā)現(xiàn)了一些茲塔的名片并且給了我一張。上面寫著:“奧地利皇后及匈牙利的統(tǒng)治者”。我把它裝進口袋,當然也得算是個搶劫犯了。一條悲傷、饑餓、迷惑的小狗在混亂不堪的房間里打著轉(zhuǎn)轉(zhuǎn),然后又跟著我們到汽車那里。我們將這座城堡留給了它。周圍一個人也沒有。

斯蒂諾克吉爾到布魯塞爾的公路上擁擠不堪,路右邊是向西加速行駛的德國軍車和牽引火炮,路左邊則是冒著酷熱和灰塵返回被摧毀城鎮(zhèn)的絡(luò)繹不絕的難民隊伍。我本來還想在布魯塞爾美美地吃上一頓午餐。這一景象使我胃口都沒了。

下午兩點,布魯塞爾。布魯塞爾幸免于難,它也是比利時唯一沒有被全部或部分夷為平地的城市。希特勒曾威脅要摧毀布魯塞爾,前提是如果比利時人通過該城調(diào)動部隊或該城不再是一個不設(shè)防城市??赡芩难杆傧萋涞故蛊涿庠饨匐y。

當你驅(qū)車穿過城區(qū)時,不時會看到被零星投擲的德國炸彈炸毀的房屋(只是為了嚇唬人嗎?)。城市中央運河上的所有橋梁――原先肯定有一打――都被英國人炸毀……

這是晚春溫暖的一天,街道上擠滿了當?shù)鼐用?。與我們在其他城鎮(zhèn)看到的一樣,人們的臉上是痛苦但自尊的神情。負責我們這4輛汽車的德國軍官走下車,向一個路人詢問如何去我們已經(jīng)訂好座位的飯館。這位先生,看樣子像個教授,留著胡須,戴著寬邊黑帽,給我們指明了方向。他很禮貌,但也很冷淡。德國軍官敬了個禮表示感謝。教授生硬地碰了碰他的帽檐。

不久,我們來到市中心,即火車東站前面,然后又粗魯且不必要地鳴著高音喇叭,沿著街道加速沖到大都會旅館前面的廣場上。和平時期我常在這里漫步,度過了多少個日日夜夜……觀察布魯塞爾的好市民們、濃妝艷抹的妓女,大街上擺滿了你在德國絕對見不著的好東西,包括橘子、香蕉、奶油、咖啡、鮮肉;電影海報欄里張貼著好萊塢和巴黎最近的電影海報,廣場上的咖啡屋擠滿了人。

我們在皇家飯館吃飯,我在布魯塞爾時常到這里。與德國軍官一起到這里,我感到有些尷尬。好在領(lǐng)班及侍者都沒認出我來,也可能是裝作沒認出來。這家飯館和大都會旅館一樣都被軍方征用,不過在吃飯期間也有兩三個平民進來并用餐――我想這可能是例外。我們吃得很好。這里的德國人有不少是外交部和宣傳部的官員,但主要還是軍官。在柏林有幾年沒有吃到這么好的飯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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