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柏林,12月24―25日,凌晨3點

柏林日記 作者:(美)威廉·夏伊勒


圣誕夜。外面下著雨,但不久將會下雪。不知怎么搞的,第一個戰(zhàn)時圣誕節(jié)比任何東西都使人更深切地體會到戰(zhàn)爭已經(jīng)來到每個人的家中。對德國人來說,圣誕節(jié)總是每一年的高潮,但今年卻是一個凄涼的圣誕節(jié),禮物很少,斯巴達式的食品,男子們都不在家,街上實行燈火管制,百葉窗和窗簾都按照警察局的規(guī)定拉得緊緊的。我曾經(jīng)在許多個美麗的圣誕夜漫步柏林街頭。即使是在最貧困的街區(qū),透過不拉窗簾、毫無遮擋的窗戶,都可看到家家皆有燭光輝煌的圣誕樹。德國人感到了今晚的不同。他們顯得陰沉、壓抑和悲傷。希特勒已經(jīng)前往西線,不過我們被禁止提及此事。他于21日匆匆忙忙地出發(fā),不再參加為總理府工作人員以及他的納粹黨老友們舉行的傳統(tǒng)圣誕節(jié)宴會,盡管此事早已安排就緒。今晚我去奧克斯納家吃的圣誕節(jié)晚餐,這真是一頓美餐。在那里聚集了相當一部分人數(shù)已經(jīng)大大減少的美國僑民,而且我想我們都極力想忘卻戰(zhàn)爭和德國人,并按照“美好的傳統(tǒng)的美國方式”享受飛逝著的圣誕時光。對于我們所有人而言,這種“美好的傳統(tǒng)的生活方式”已經(jīng)一去不復返了。但是晚餐有火雞和配菜,多蘿西像藝術家一樣做了南瓜餡餅、摜奶油和真正的咖啡,還有許多最近十分少見的優(yōu)質紅酒,啊,還有香檳和一棵巨大圣誕樹以及一位長著金黃色頭發(fā)、清澈的藍眼睛、跳起舞來像陣風的可愛美女,明天她就要與丈夫一起出發(fā)前往芬蘭前線,在傷員們四處噴濺的鮮血中工作了。

午夜時分,我因播音而必須離開。在德國廣播公司,他們在一個辦公室里樹起了一棵巨大的圣誕樹,當我到達時人們正在跳舞、喝香檳取樂。我擔心這次播音毫無疑問是有些過于感傷。我不斷地回想起童年時一戰(zhàn)前舒曼·海因克(Schumann·Heink)在芝加哥演唱“安靜的夜晚”時所用的腔調。“嗬嗬勛爵”(Lord Haw?Haw),那個在這里被稱為弗羅利克(Froehlich)的英國叛徒,其真實姓名是威廉·喬伊斯(William Joyce),每天晚上會有成百萬英國人在電臺上聽到他的聲音。他和他的英國妻子也來到晚會上,但是我刻意避開了他們。后來,杰克?特雷沃(Jack Trevor)(一名英國演員,也是叛國者并為德國人作英語廣播)走進屋里,看上去喝了不少酒。我對他也無法容忍。

兩小時內――凌晨5點――必須乘車出發(fā)前往漢堡和基爾(Kiel),明晚我將在那里的德國艦隊作一次圣誕節(jié)播音。因為我無法在圣誕節(jié)回日內瓦,所以很高興能夠有這么一次消遣。自從戰(zhàn)爭開始后,還沒有一個外國人曾經(jīng)見過德國艦隊。納粹曾經(jīng)答應我在“西墻防線”作一次播音,因為我們公司駐巴黎辦事處在馬其諾防線安排了一次播音,但是有人欺騙了我,將這個機會給了我們公司的競爭對手。作為抗議,我在晚上停止播音一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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