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鄧小平回座位的時候，姚文元插話：“今天列席會議的他們幾位，恐怕還不知道主席對清華的批示吧？是否給他們傳達一下？”

姚文元用手指著我們五人，鄧小平?jīng)]有理睬姚文元的話。姚又問我們：“你們聽過沒有？”

我說：“我聽過，吳德同志傳達過?！?/p>

吳德立刻聲明：“我沒有傳達，我只說了主席批示的精神?！?/p>

鄧小平說：“那好吧！請毛遠新給傳達一下，遠新你講吧?！?/p>

毛遠新慢吞吞地?-開筆記本，念起毛主席的批示：“清華大學劉冰等人來信告遲群和小謝。我看信的動機不純，想打倒遲群和小謝。他們信中的矛頭是對著我的。我在北京，寫信為什么不直接寫給我，還要?-小平轉。小平偏袒劉冰。清華所涉及的問題不是孤立的，是當前兩條路線斗爭的反映?！?/p>

此時我的感覺真如晴天霹靂，幾乎陷入思想完全混亂的地步。

鄧小平說：“討論吧?！?/p>

王洪文說話了，他說他到上海去了一趟，聽到“下面”很多反映，對胡耀邦、周榮鑫意見很大。說：“你們和無產(chǎn)階級專政下繼續(xù)革命背道而馳，教育部不搞教育革命，專講一些舊觀點、舊思想，搞舊的一套?！?/p>

張春橋插話：“群眾對你們有意見?！?/p>

姚文元說：“報紙的記者對你們也有反映?！?/p>

王、張、姚這幾人你一言、我一語，講個不停。?-青時而坐在沙發(fā)上，時而離開座位在會場旁邊走動，嘴里嘟囔著，有時猛地提高嗓門，說上幾句，給王、張、姚打氣。

其他政治局委員很少講話。葉劍英除了偶爾喝水和用毛巾擦臉外，一直在默默記著筆記，沒有說話。

大約11點，鄧小平說：“今天的會到此為止，明晚8點鐘繼續(xù)開會?！闭尉治瘑T們陸續(xù)退席，鄧小平和葉劍英走在后面。

我坐上回清華的車子，一路上，滿腦子都是主席的批示。司機突然發(fā)問：“劉冰，這幾天你想過沒有？你的錯誤嚴重不嚴重？”

我答：“想過，是有錯誤?！?/p>

司機說：“只是有錯誤嗎？遲主任、小謝對你那樣好，‘解放’了你，你卻誣告他們？你應該嗎？人總得有點良心，我看你應該好好想想?！?/p>

這位司機平時老實巴交，說話有時都臉紅，今天卻這樣，讓我大感意外。

這天晚上和第二天白天，我和愛人苗既英在家商量再三，認為主席都說了，申辯是沒用了。不得已，我決定作違心的檢查，爭取過關。

第二天晚上8點，我又來到人民大會堂列席政治局會議。依然是鄧小平主持會議，說：“現(xiàn)在開會，請毛遠新同志傳達主席指示。遠新，昨天的會你向主席匯報后，主席有什么指示，你說吧?！?/p>

毛遠新拿出本子，講他給主席說了什么，主席聽后講了什么，一段一段念了40分鐘。

鄧小平在他傳達完畢后，說：“你們五位同志，主席要你們參加會，你們有什么要說的？”

胡耀邦站起來，大聲說：“我講些意見。主席要我們五位同志來參加會，是對我們的關懷，在這里我對主席表示衷心的感謝。昨天晚上，王洪文副主席對我講了許多話，我在這里聲明，他說的那些問題，說我說了什么話，我都鄭重表示，我沒有那些問題，也沒說過那些話，請求中央查證。我和劉冰在團中央一塊共過事，他找我要我給他轉信，我對他說我支持你，但信要由你自己送，因為我們不是一個組織系統(tǒng)，我是科學院，你是清華大學，所以我不能幫你轉信?！?/p>

胡耀邦講話后，王洪文無言以對，很久也沒人說話。

過了一會，鄧小平說：“你們?-還說話呀？”

周圍沒人接話，我說：“我發(fā)言?！蔽覄傄徽f話，鄧小平說：“劉冰同志，我耳朵背，你坐在我旁邊講，好不好？”

我快步走到鄧小平左邊的位置上，當時他帶著助聽器，我接著發(fā)言：“主席對我作了嚴厲的批評，我在這里向主席、向中央作檢查?！敝笪以敿毐磉_了感激主席幫助、請求處分，以后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工作的意思。

我一講完，謝靜宜突然說：“1968年我們剛進清華時，你劉冰被蒯大富關在地下室，我有一天夜里12點鐘去看你，你正在吃窩窩頭，是不是？”

接著是胡喬木、李昌、周榮鑫講話。

胡喬木在講到我的信時，說：“劉冰同志的第二封信是我送給小平同志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