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席的愛情,該如何去珍惜
背下陵高,足往神留,遺情想像,顧望懷愁。冀靈體之復形,御輕舟而上溯。浮長川而忘反,思綿綿而增慕,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
曹植《洛神賦》(節(jié)選)
建安,那段時光早已被歷史深處的塵埃掩埋得不見痕跡,后來的人們只知道曹植最初見到甄氏,便被她把心帶走。
落入情海的人們總是忙著尋覓著前生的夙緣,他們希望姻緣能為他們帶來今生的唯一,曹植與甄氏,這一對眷侶卻是注定了前世有緣,今生無分。曹操的一旨命令,曹丕帶著甄氏離開了曹植的視線。曹植黯然神傷,想想也有些可笑,曹植對甄氏一見鐘情,驚為天人,但這或許都是他的一廂情愿而已,歷史上并未記載過甄氏對曹植有過任何的青睞,反倒是嫁給曹丕后,甄氏恪盡本分,為曹丕開枝散葉,生兒育女。
這個女人拈花帶笑,她的容貌傾國傾城,不然也不會被袁紹選為兒媳,可惜從來都是紅顏多薄命,甄氏的榮華還未享盡,便因為曹操大軍來襲而遭到了毀滅性的顛覆,當她蓬頭垢面的出現(xiàn)在曹氏父子面前的時候,她應該不會想到她會俘獲三個人的心。
曹操愛占他人婦是出了名的,所以,對于污垢不掩芳華的甄氏,他也垂涎欲滴。只是可惜曹丕先聲奪人,要求甄氏歸自己所有,為了籠絡人心,曹操只得忍痛割愛。就在父子二人上演這出好戲的時候,曹植在一旁早已是神魂顛倒。甄氏是亂世中隨風飄零的桃花,在男人的掌心中被恣意繁復,一生難以做出自我的選擇。但其實,反過來想,倒是男人在她面前不能自持,上演著一出又一出的獨幕劇。
他們對她的愛戀和寵幸完全是一廂情愿而已,誰又能知道這個女子內(nèi)心愛的究竟是誰?曹植為她飲恨終生,就連詩詞中也不乏怨婦思春的影蹤。
西北有織婦,綺縞何繽紛。明晨秉機杼,日昃不成文。太息終長夜,悲嘯入青云。妾身守空房,良人行從軍。自期三年歸,今已歷九春。孤鳥繞樹翔,嗷嗷鳴索群。愿為南流景,馳光見我君。
曹植《雜詩》七首(其三)
這首雜詩有人認為是曹植感嘆自身時運不濟的寄語情懷之作,也有人認為是一首怨婦思念遠行丈夫的作品,更有人想這是曹植思念甄氏的隱晦之作。其實,欣賞詩歌,大可不必去穿鑿附會,只要靜靜地體味詩歌中所蘊含的美感便可以了。
曹植的詩作雖然大多大氣有余,但這一首卻是幽思陣陣,織婦獨守空房,對遠在他鄉(xiāng)行軍的丈夫無限思念,就好像隱喻了曹植對于遠在他方的甄氏的思念一般強烈。詩中的丈夫從軍時日已久,婦人看著孤鳥離群索居,在樹間低鳴,不覺感慨自身,也是此般無奈思情。
曹植的心又何嘗不是如此,而他所思念的甄氏在曹丕的后宮中也早已因為年老色衰,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而日益失寵。
曹丕左擁右抱,哪里還記得這個當初為之傾倒的女子,后來更因為讒言四起,曹丕一怒之下將三十九歲的甄氏賜死,下葬的時候,"被發(fā)覆面,以糠塞口",極為凄慘。曹丕早已忘記,死去的曹操更不會記得,甄氏是當初他們驚鴻一瞥的尤物,可是隨著時光婉轉(zhuǎn),一切早已在鋒利的時光刀刃下瓦解,不復存在了。
唯獨曹植,這個才高八斗、心高氣傲的男人,無論是在榮華顯貴之時,還是窮困潦倒之日,都沒能忘記她,可惜一切隨著甄氏的死亡而煙消云散,或者,即便甄氏活著,又能如何。曹繼位后,對于曹植的防范并沒有減弱,因為權(quán)力的過分誘人,親情的成分便被迅速地略去。曹植一生多舛,他只有帶著對甄氏的思念,在四處游蕩時找尋下,那一點點的安慰。
曹植和甄氏之間注定了是一場鏡花水月的空想愛情,從來沒有開始過,自然也談不到結(jié)束。一切在曹植的《洛神賦》中被唯美地放大,也使得后人知道了這個"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的女子,是如何占據(jù)了曹植的內(nèi)心,久久不能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