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怕，而是不感興趣。對不起，我難以從命，要先走一步了?！?/p>

“不妨三思?！?/p>

“已經(jīng)三思了?！?/p>

陳家鵠起身往外走，陸所長也不再強留，“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既然先生執(zhí)意要走，我祝先生一路走好。”拉開門，喊老孫，“送陳先生回家?！?/p>

陳家鵠對老孫說：“謝謝，不需要?！?/p>

陸從駿說：“他聽我的?！?/p>

老孫打一個手勢，“陳先生，請。”

陳家鵠不從，揚長而去。老孫追出去，陳家鵠回身擋住他，“聽我的，留步，我的腳走遍了世界各地，還走不回家嗎？所長閣下，強扭的瓜不甜，喊他回去吧?！?/p>

陸從駿這才把老孫喚了回去。老孫回頭看所長喜滋滋的樣子，拉上門，不禁發(fā)問：“所長，你今天是怎么啦，怎么一開始就跟他兜了底牌？”陸所長仰頭望著天花板問：“我跟他說我們工作上的事啦？”

“你不是說 你是情報處處長 ”

“情報處處長多著呢，你知道我為什么要這樣說嗎？”

“不知道。”

“那我問你，如果他今天很爽快地答應(yīng)了我，你會怎么想？”

“你一定就要他了唄?！?/p>

“哼，沒長腦袋！如果他今天很爽快地答應(yīng)了我，我才不要他呢！”

老孫沉思一會兒，恍然大悟，“你在試探他 ”

是的，陸從駿在試探他，這就是他昨晚失眠獲得的“靈感”。可以想象，如果陳家鵠是日本間諜，你讓他來軍方搞情報工作他一定高興壞了?，F(xiàn)在好了，他斷然拒絕，至少說明他是清白的，可以任用。

老孫說：“可他不愿意來啊?！?/p>

所長說：“只有我們不要的人，沒有我們要不來的人?！毕肓讼胗终f，“再看幾天吧。倒不是看他，關(guān)鍵是他身邊的女人，你叫三號院給我們好好查查她的情況，不要又是一個川島芳子哦?！?/p>

老孫點頭稱是。

五

陳家鵠和客人不歡而散，惠子這邊的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雖然開始相談甚歡，但潛伏著不歡而散的危機。薩根是帶著秘密的使命來的，有些話不便當(dāng)著陳家鵠的家人說，便約惠子出去走走。天氣晴朗，空氣熱騰騰的，山上吹下來的風(fēng)倒是略有涼意。兩人出門后自然往山上走去，邊走邊說。

“薩根叔叔，你是什么時候來中國的？”

“兩年前。可以這么說，你什么時候別了父母，去了美國，我就什么時候離開了美國，來了中國，這個戰(zhàn)火連天的地方?！?/p>

“您在使館做什么工作？”

“做這個。”薩根做了個發(fā)報的手勢。

“發(fā)電報？”

“也抄報，”薩根解釋道，“報務(wù)員，屬于使館里的藍領(lǐng)，干活的，身上只有秘密，沒有權(quán)力。正因為身上有秘密，你要替我保密哦?！?/p>

“不會的，在這里我想泄密都找不到人?！?/p>

“是啊，你這叫背井離鄉(xiāng)啊。”薩根深情地看著惠子，“真想不到會在這里見到你。去年，就在這場戰(zhàn)爭爆發(fā)前，我曾去過日本，見了你父親，大概知道了一些你的情況?？晌疫€是想不到，你都長得這么高了，這么漂亮了。我們該有十年沒見面了吧?！?/p>

“是啊，十年了，我能不長高嘛。”

“該，應(yīng)該，女大多變，你現(xiàn)在完全是大姑娘了?！?/p>

“什么大姑娘？我都結(jié)婚了?！?/p>

“你們結(jié)婚了？”薩根止步不前，渾身都是驚訝。

“干嗎這么吃驚？”惠子滿不在乎的樣子。

“我是很吃驚，”薩根走近一步，看著惠子說，“你父親還叫我來勸勸你呢。”

“勸我離開他？”

“是的?！?/p>

惠子咯咯地笑，一邊繼續(xù)往山上走，“那遲了，我們就怕有人拆散我們，包括他的父母也不想要我這個兒媳婦呢。所以，我們在回國前舉行了婚禮，用我先生的話說，這叫先斬后奏?！?/p>

薩根跟著她往前走，“你很喜歡他是嗎？”

“當(dāng)然。他很優(yōu)秀的，是你們耶魯大學(xué)的高才生，你們國家好多單位都想留用他呢?！?/p>

“那你們怎么回來了？”

惠子嘆口氣說：“是這場戰(zhàn)爭把他叫回來的，該死的戰(zhàn)爭?！鳖D了頓又說，“他覺得他的國家正在遭受災(zāi)難，他的父母親年紀(jì)也大了，需要他照顧，他不回來心里過不去?！?/p>

“難道你不知道戰(zhàn)爭的雙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