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輕輕地吻我的眼睛。我聽見他的呼吸逐漸激烈,手伸向我的被窩,觸摸到了我的身體。我推開他,在黑暗里告訴林,吻我,但是不能和我做愛。
林點頭,雙手捧住我的頭頸,瘋狂地親吻。時間迅疾流逝,眼淚緩緩滑落。
我說,我想愛一個男人,可是我忘不了他,他時刻摧殘著我,吞噬著我。
我無法忘記。
4.南,我應(yīng)該把你放在心中什么地方
你是我的恩人,是我第二次生命的締造者。
六年前的西安火車站還很破舊,斷了的古城墻是我第一眼看到的西安景色。擁擠的人群,火車的鳴叫聲,枯瘦的三輪車夫,還有晃眼的高樓,筆直的公路。
南背著一個破舊的軍綠色背包,里面有一雙嶄新的布鞋,是南在老家花兩元錢偷偷買的;一個陶瓷的白色飯缸,上面沾滿骯臟的油跡污垢,我和母親的一張照片,僅此而已,放在這個寬大的背包里。南卻說,好重。他已沒有一點力氣。
我們已三天沒有吃飯,我餓得頭暈眼花。南只是說,快要到了。到了西安我們就買香噴噴的小籠蒸包,吃一大海碗熱騰騰的西安過橋米線。
那個背包現(xiàn)在還掛在南的床頭上,盡管他現(xiàn)在已有幾百萬的家產(chǎn),不再為吃一籠蒸包而猶豫再三。
出了火車站,向北一百多米便有一條小吃街,賣西安的各色小吃。有蘭州拉面館,過橋米線店;有賣肉夾饃的小攤子,吆喝著一毛錢一碗的小米稀飯攤子;有大的炸得焦黃的油條,豬肉餡拌芹菜末的小籠蒸包,巴掌大的烤排。南領(lǐng)著我走到這里時,我徹底地癱坐在塵土飛揚(yáng)的地面上,不再走。我說,南,我快要餓死了。南順著一個個攤位打聽哪一種食物最便宜而又最能充饑。米線和蒸包是最貴的,米線兩元錢一碗;蒸包是一籠五個,一元五角。然而這些也是奢侈的食物,我們可望而不可即。
最后,在一個稀飯攤前坐下。南端來兩碗小米粥,冒著熱騰騰的香味,還有三根油條,還在滴著油。南把油條全推到我的面前。芍藥,吃。吃飽了我們就去找工作。然后我們賺了錢我就可以請你吃豬肉蒸包了。我們要買上十籠,吃得再也不想吃。
南坐在我的對面低著頭“呼嚕呼嚕”地喝稀飯。我只是餓,來不及對他感激,油條已吞入了空空的胃里。
太陽剛剛升起,我們進(jìn)了一家私人小餐館。店主很年輕,老板娘剛剛生下一個孩子,老板說需要一個幫手,也就是刷刷碗,端端盤子。南可以在廚房幫忙擇菜,做廚師的副手,一個月兩百元,和老板一起吃,晚上就住在飯店里,把餐桌擺在一起拼成一張大床。南在上洗手間的時候,我跟在他的后面。南猛地轉(zhuǎn)身把我抱起來打轉(zhuǎn)。南說,芍藥,我們終于有地方可以吃上熱飯了,我們再也不用睡外面的草垛了。我抬頭看旋轉(zhuǎn)的天空。我說,是,南。我哽咽的說不出話,連哭都發(fā)不出聲來。
我十六歲時就已很知足,有地方住有熱飯吃就已可以高興到流淚。
南第一次請我吃飯,就是在我來西安時第一次看到的那個小吃街,是過橋米線和小籠蒸包。只是沒有買十籠,我只吃了兩籠就再也吃不下去。
南是一個有心計的男人,他帶來的那一千元錢始終沒有動過,用的所有錢都是在西安辛苦賺來的。南告訴我,那是我一生的資本,我要它陪我下葬,除非我突然離開。
南至今都把那一千元存在他的一個賬戶里,真的始終都沒有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