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褐色蝴蝶(6)

鱸魚 作者:蘇善生


他要走時問我,跟我回家。我說好。

他住在一家四星級的酒店里。打開房間,他猛地把我扔在寬大的雙人床上,粗暴地剝下我的衣服,趴在我的身上細(xì)細(xì)地舔食。我們很自然地做愛。燈光搖曳,墻上映出劇烈晃動的影子。那個我剛剛認(rèn)識的男人死命地吸食我雙乳間的汗水。

我多年以后,一直記得當(dāng)時放的音樂是諾拉·瓊斯的NEW YORK CITY,悠揚婉轉(zhuǎn),瞬間激烈,再漸漸走向平淡。

后來十五離開,在車站上說,等我忙完那邊,我就回來找你。等我。

我笑笑不說話,輕輕舔著唇上紫紅的唇膏,用手輕撫剛描的深藍色眼影。這些至少是可以感覺到的,現(xiàn)實的。

自從與南來到這個城市已有四年,已經(jīng)歷過些許人事,不再相信太多的事和男人的諾言。

打過一次電話,我告訴他,我懷了你的孩子,打算打掉。十五惶恐地阻止,千萬別,我去接你回家好嗎?

沒有想到是一個陌生的男子來接我的。

他告訴我,十五有些事過不來,我是和他一起長大的朋友,我來替他接你回家。

這時,我肚子里的孩子剛剛一個月,應(yīng)該還沒有成形,只是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

南不適合做我的男人。我向往自由地高飛,沒有任何約束。

十七歲的生日,我把自己的青春交給這個帶我離開苦海的男人,算是一種報答。我告訴南,我們不屬于一個世界。我們可以做愛,但是不會相愛,也不會永遠在一起。我和你在一起是為了生存。因為我們都沒有固定的居所,兩個漂泊的人應(yīng)該在寒冷的夜晚互相依靠來取暖。等你找到了固定的工作,我就要離開你。我骨子里有種漂泊的意識,我無法改變。

二○○一年春天,南開始在左岸酒吧做調(diào)酒師,收入足夠他以后生活。我另外租了房子,便很少再和他聯(lián)系。我們在一起是緣分,我們要離開是命中注定。你應(yīng)該有一個深愛你的女人,不是我。

時常夢見我十七歲生日的那個夜晚。兩個還略顯天真的男孩女孩,赤裸著身子在舊木床上笨拙地移動。他的手蓋在她尚未發(fā)育成熟的小乳房上。他問她,疼嗎?她搖頭,頭發(fā)散落倒映在斑駁的墻面上。

新鮮芳香的血液瞬間迸發(fā),灑在綠色圖案的床單上,點點滴滴的青春印痕。女孩蒼白的雙手捂著自己潮濕的眼睛,使出渾身的力氣喊道,疼。

5.父愛透過綠色的樹葉,

像水一樣地傾瀉下來

臨臨是熟悉這里的,歡快得像只蝴蝶圍著我的身子轉(zhuǎn)悠。她拽著我走進大廳,右拐是電梯入口。

按開啟,十一樓,關(guān)閉。臨臨咿咿呀呀地朝我喊。是到家了的意思,對嗎?我的小寶貝。

精裝的走廊,雪白的乳膠漆墻面,暗紅色的原木地板打著亮蠟。臨臨歪歪斜斜地在上面溜跑,時刻要摔倒的樣子,卻一點也不害怕,還時不時回頭朝我微笑。顯然她早已習(xí)慣,這忽然摔倒的刺激感覺。在1106房間門口停下,是棗紅色的木門,立體凹槽幾何花紋的門邊,不銹鋼的長方形手柄式開關(guān)。臨臨指指門,示意讓我來敲門。想來這也是那個女子經(jīng)常的動作。

叩擊厚重的木門,發(fā)出沉悶的“咚咚”聲。

誰?是一個女子的聲音,清脆悅耳。

我卻不知該如何回答,我和門后這個叫林的男子毫無關(guān)系。我找林。

他不在,你下午再過來吧。語氣有逐客的意思。

我大聲地說,你告訴他,他的女兒來了,有要緊的事。門咣的一聲打開。我看見一個穿咖啡色短裙套裝的女子站在一側(cè),一臉疑惑地看著我。臨臨卻早已跑到女子的跟前,咿呀地叫。女子抱起她,親吻她的眉毛,然后把我讓進屋。三百多平方米的辦公室,雪白的墻壁,東面是落地玻璃窗,可以遠望大半個西安城,北邊是辦公桌,上面一臺手提電腦,幾本書,疊放整齊的文件稿,后面是木板裝飾墻面,大書架,滿滿的書,造型古老的古董架,有玉器,瓷器,根雕。最后目光在南墻上停住,那兒掛著一幅字,狂草,是岳飛的《滿江紅》。整篇結(jié)構(gòu)嚴(yán)謹(jǐn),龍飛鳳舞,蒼勁有力,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出自名家。在西南角是一扇門,應(yīng)該是秘書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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