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2點10分,人行便道上升騰起來的霧氣就像遮擋在夜空前的一面棱鏡,霧氣中水的微粒散發(fā)出彩虹一般的七色光澤。
馬爾科姆重重地跨出出租車,按捺住想要摔車門的沖動,讓它自動關(guān)閉。他已經(jīng)被東京的出租車司機斥責過多次了,就因為下車后習慣性地摔門,這其實也是在日本的老外常犯的錯誤。他不明白東京的出租車為什么和世界其他地方的都不一樣,居然有自動門。因此即便在日本已經(jīng)生活了一年,他還是常常忘記這一點。這其實也是這個國家的另一個特點,就像那永遠看得到的霓虹燈,一群群身著聚酯纖維西服的辦公室職員,還有那永恒的性的誘惑。
馬爾科姆拉了拉緊貼在胸口的白襯衫,抬頭看了看面前這棟五層的水泥建筑物,看著那些用木板隔開的窗子和斑駁的竹屋頂。大門上方?jīng)]有招牌,墻上也沒有挑逗的照片,但是幾英尺遠處路邊停著的法拉利說明他來對了地方。這車是卡尼的美國夢的組成部分。他帶著艷羨看著這車的黃色曲線和黑色車窗,還有它靈動誘人的車身,然后慨嘆著聳聳肩。他暗自想著,或許有一天他也會擁有的,盡管此刻看來他不像是能夠掙到法拉利或是實現(xiàn)美國夢的樣子。他剛剛失去了自己的第二份工作,此外由于卷入了一場毀掉了英國最古老的銀行的貿(mào)易欺詐案,他險些受到指控。而且現(xiàn)在他還站在東京聲名狼藉的性產(chǎn)業(yè)區(qū)——歌舞伎町邊緣的一棟幾乎荒廢的房子外面。
他把目光從法拉利上調(diào)轉(zhuǎn)回來,沿著便道緩步走近樓房。大門沒鎖,有一段窄窄的走廊通向電梯,電梯上方有一個攝像頭。馬爾科姆走近電梯,電梯門自己打開了。這梯廂就像一口豎立的鐵棺材,墻壁布滿凹痕,地面沒有鋪東西,銹跡斑斑。馬爾科姆走進電梯,緊張地看著門合攏起來,隨后它突然一下子動起來,帶著陳舊的機械常有的嘎吱作響。
在這個封閉的空間里,馬爾科姆突然有幽閉恐懼癥一般難受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回憶起了自己兩周以前面對著兩個英格蘭銀行派來的審計員時的情景。巧合的是,他接受調(diào)查的那天也是尼克·里森被拘捕的日子,當時他剛剛在德國法蘭克福走下飛機。巴林公司的調(diào)查室沒比這個電梯間大多少,而且馬爾科姆在那里坐了六個小時,一直在向那兩位年長的調(diào)查人員解釋金融衍生物和日經(jīng)指數(shù)。從一開始就能明顯看出來,英格蘭銀行并不知道里森到底干了什么,他們也并不明白他的虧損是怎么回事,以及這些虧損是怎么累計起來的。他們不過是想找出點兒東西給馬爾科姆他們定上一個罪名,但是馬爾科姆說的都是實情。他只是操作了里森讓他做的交易,一直以為自己是在為海外的一位大客戶買賣日經(jīng)股指。馬爾科姆并沒有做什么錯事,當然更沒有違法。他對里森真正所做的事情并不知情,這幫助他逃脫了牢獄之災(zāi)。不過不幸的是,這種無知還不足以幫助他和世界各地其他1200多名巴林公司雇員逃脫失業(yè)的命運。
電梯在五樓突然停了下來,門隨即滑向兩邊,但是并沒有徹底打開。馬爾科姆只得用雙手把門完全推開,然后走了出來?,F(xiàn)在他所在的是一個照明不是很好的接待區(qū)域,有一側(cè)墻邊放著長椅,地面鋪著灰白色的粗絨地毯。房間的一個角落里有一張小桌子,后面是一面滑動的竹屏風,它后面估計就是辦公的內(nèi)部區(qū)域了。給房間提供照明的只有一盞燈,立在一盆竹子盆栽旁邊。橘黃的燈管照著墻壁,看著讓人覺得很難受,馬爾科姆突然有一點兒想回到那部像陷阱一樣的電梯里去。但是他還沒來得及動彈,竹屏風滑向了一側(cè),一個年輕女人快步走進房間。
她容貌秀麗,但還算不上美人。體型嬌小,嘴唇飽滿,留著長長的黑發(fā),皮膚平滑光潔,但是臀部扁平。身上穿的是一條很保守的黑裙子,不透明的絲襪,還有整潔的白色襯衣。她穿過房間,然后很干脆地拉起馬爾科姆的手。
“他們在等你,”她操著勉強過關(guān)的英語,“跟我來?!?/p>
馬爾科姆點點頭,其實他好像也沒有選擇的余地。她領(lǐng)著他快步往回走,穿過竹屏風,經(jīng)過一條昏暗的走廊,然后走進一個地面鋪著瓷磚的長方形房間。房間的另一邊是一個淋浴間,有很多淋浴噴頭。
女人用手指著一個開著的柜子,柜子前面的凳子上放著一套疊好的白色和服,還有一雙布拖鞋。
“你現(xiàn)在要先洗澡。來?!?/p>
她把馬爾科姆領(lǐng)到柜前,示意他在凳子上坐下。他小心地順從了,盡管并不真的想洗澡,因為幾個小時之前到東京酒店的時候他剛剛洗過一次。但是,此時這嬌小的女人并沒有給他爭辯的機會。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她已經(jīng)跪在他的面前,開始用精巧的手指解開他的鞋帶。他抗議著她的舉動,但她只是微笑,把他的鞋子脫下來,然后是襪子。接著她靠上前來,手抓住了他的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