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得不錯。不過你得學會不時呼吸一下。你嚇壞麻志美先生了。他害怕如果你死在這里,賬會要算到他頭上?!?/p>
馬爾科姆笑了,然后拿著阿卡里剛遞給他的筷子去戳海藻包著的生魚片。他還在回想剛才那幾個小時??嵴f他的工作不是什么高精尖火箭技術(shù)的時候的確沒有夸張。這可能連幼兒園里的課程都算不上。他工作時只需要聽從通話盒里傳出的命令,這些單子代表的是不是幾百萬的交易并沒有關(guān)系。他所做的事情和最簡單的雜活似乎都沒有什么區(qū)別,聽到的指令就像:
把筆撿起來。
把它放下。
把書撿起來。
把它放下。
不過盡管工作很簡單機械,它還是要求注意力高度集中。他的手指必須準確無誤,而且還要反應很快。而最難的部分就是要保持腦子足夠空白,這樣才能執(zhí)行命令而不問任何問題。而他天性就喜歡試著去弄明白這些單子都是從哪兒而來,都代表了什么。他知道自己只有幾分鐘吃飯的時間,不過他倒更想弄清楚卡尼到底在通過這些買賣做什么。
“我想我們是拼命在日經(jīng)里套現(xiàn),”他邊嚼著海藻邊說,“但是為什么都是這么快的交易?我們的利潤來自哪里?”
阿卡里想了一小會兒,兩條瘦長的腿交叉放在椅子下面。
“我們還是回到你說的麥當勞的例子吧。有一家麥當勞在12街以1美元的單價賣漢堡,17街上的另一家麥當勞則以1美元10美分的單價賣漢堡。那么你會怎么辦呢?”
馬爾科姆把面前那盤壽司推到一旁,手指在鍵盤上活動,借此來伸展酸疼的手臂肌肉。
“我會在12街買進然后在17街賣出?!?/p>
“對。”“但又不對。”
馬爾科姆不解地看著他。“你說不對是什么意思。道理難道不就是這樣的嗎?”
“初級經(jīng)濟學里可能是這么說的,”阿卡里一邊嚼著嘴里的金槍魚生魚片一邊回答,“但是在現(xiàn)實世界里,還有很多跟你一樣的人在想著一樣的事情。假設你在12街買了100個漢堡,等你跑到17街的時候,你會發(fā)現(xiàn)有人已經(jīng)比你先到了那里。他們的市場已經(jīng)飽和了,而你的結(jié)果就是抱著一堆一錢不值的牛肉。所以你說那會給你掙來什么?你會成為個冤大頭,哥們兒?!?/p>
他說的一點兒不假。套現(xiàn)的機會必然會招致競爭。馬爾科姆估計在東南亞散布著很多像卡尼這樣的人,在日經(jīng)價格的細微差別當中尋找著可能帶來利潤的買賣時機。
“那么應該怎么辦呢?應該怎樣避免成為冤大頭?”
阿卡里朝他眨眨眼。
“你必須弄清楚誰是傻冒冤大頭。要么12街上的人要價太低了,要么就是17街的人要價太高。你必須對這情況進行研究,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你的信息是正確的話,你就會掙錢。而如果你是錯的……”
馬爾科姆聳了聳肩膀。他估計卡尼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而且關(guān)于金融衍生物的價格也是有規(guī)律可循的。
“明白了吧,”阿卡里接著說,“所以說套現(xiàn)這個游戲就在于找到誰是冤大頭。如果你找不出冤大頭——那么你就是冤大頭?!?/p>
馬爾科姆還沒來得及答話,通話盒又響了起來??嶂苯泳拖铝擞忠粋€指令——沒有閑扯,也沒有解釋。馬爾科姆趕緊回到鍵盤跟前,忙亂之中險些把壽司盒給打翻。在幾秒鐘之內(nèi),阿卡里也回到了自己的電腦跟前,操作著比爾的指令。到下午快結(jié)束的時候,工作的節(jié)奏更快了:離收市鈴響越近,卡尼的聲音似乎就越有活力。馬爾科姆感覺到有汗水從額頭和后背往下淌。整個房間似乎都從他的視野當中消失了——惟一存在的東西就是那只通話盒,鍵盤上那三個按鍵,電腦屏幕,還有房間后面打印機發(fā)出的聲音。當鈴聲終于敲響的時候,金屬相互碰撞的聲音通過通話盒傳了過來,而他也覺得自己要崩潰了。
馬爾科姆費勁地調(diào)整好了呼吸,這時阿卡里遞給他一頁電腦打印紙,上面的表格當中整齊地記錄了今天他們操作的所有交易。頁面的底部寫的是余額,單位是美元??吹綌?shù)字的時候,馬爾科姆的眼睛都瞪圓了。
馬爾科姆和阿卡里操作了總額2億5千萬美元的交易。在收支情況那欄可以看到,每次賣出后都會有一次買進,反過來也是一樣。所以總的算來,今天他們一共獲得了略高于10萬美元的利潤。馬爾科姆快速在腦子里進行著計算。如果他們每周這樣工作五天并且持續(xù)一年的話,可以得到大約2500萬美元利潤。而這里只有兩個交易人和兩個剛從大學畢業(yè)的年輕人,他們在亞洲的中部建立了一個美國人的領地,每年收獲2500萬美元,這絕對是很了不起的成就。而且由于所有的交易都在收市鈴響之前完成,所有的利潤都是純利,是沒有風險的,而不是有可能會虧損的投資。這時馬爾科姆頭腦中浮現(xiàn)出一個問題,他鼓起勇氣朝通話盒里發(fā)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