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雙人椅旁邊,然后在中間坐下。他拉直了自己系的普林斯頓畢業(yè)生傳統(tǒng)的橘黑相間的領帶,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布魯克斯兄弟襯衫。襯衫是母親送給他的,領帶則是來自校友會的禮物。他的外套是跟比他年長的室友借來的,褲子其實是黑色的運動褲,不過在10英尺開外倒是看不出來。
聽到身后的辦公室門打開的聲音,馬爾科姆趕緊坐直了。進來的是一位瘦削的男人,馬爾科姆猜他就是肯德里克。他留著短短的黑發(fā),戴著一副金邊眼鏡。他快步走到桌前,細長的手中拿著一個黃褐色的文件夾。他的西裝是定制的,看來價格不菲,就連手指甲也小心修剪過。不過他的脖子看來從衣領中往外突出得有點多,露出碩大的喉結。他在皮椅上坐下,然后在面前的桌上打開了文件夾。
“馬爾科姆先生,很高興見到你。”
馬爾科姆連忙起身想和他握手,但對方連眼睛都沒有從文件上抬起來。馬爾科姆看到自己的簡歷放在一摞別人的簡歷上面,隨即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盯著正在瀏覽他簡歷的肯德里克。他眼鏡片后面是一雙圓亮的黑眼睛,臉頰上方深深的眼袋讓他的眼睛顯得更黑。
“你曾經在職業(yè)橄欖球訓練營里待過一個月?”肯德里克開始發(fā)問,“那段經歷對你有什么影響呢?”
馬爾科姆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這個問題和他每次面試的開始一樣。這是他簡歷上讓他顯得和別人不同的地方,也可能是讓他通過第一輪篩選的原因。
“我遇到了很多出色的人,也對自己有了更多的了解?!彼卮鸬?,盡力讓自己說的話聽起來可信。這是一個隨時都準備好要用的回答,馬爾科姆很肯定對方也能看穿這一點。不過事實確實不太適合在面試當中拿出來說,因為那一個月太痛苦了。每天他都被個頭有他兩個大的對手們打得慘敗。這些人不喜歡他是一個能上普林斯頓大學的人,也下定決心讓他知道他們對他的不爽——不管是在球場上、更衣室里,甚至于他們住的宿舍里。不過即便如此,馬爾科姆還是堅持了盡可能長的時間。最終訓練營教練別無他法,只得把他淘汰了出去,不過所有人還是對他的決心和毅力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肯德里克把他的簡歷放下,并且終于開始打量他,然后繼續(xù)發(fā)問:“好吧。至少我們知道你是能夠經受打擊的人。那么你為什么想為我們公司工作呢?”
馬爾科姆假裝自己在思考這個問題。其實他早已經寫好了十幾種備選答案,于是他試圖從中選出一個看來最適合現(xiàn)在用上的。肯德里克剛才的語氣聽著有點不懷好意,所以馬爾科姆可不想給人留下挑刺的機會。
“我讀了很多關于貴公司的信息,我知道自己在這里能得到在別的公司無法得到的機會。我是一個有動力而且勤奮肯干的人,而且我希望置身于一個能讓自己在頭腦方面進一步提升的環(huán)境當中?!?/p>
這其實是認真編造的狗屁謊言,對錢連提都沒提。盡管華爾街全部的意義其實就是金錢,但是在面試當中,錢是絕對不應該被提及的。習慣上面試官都會對應聘者提及很多的數(shù)字以圖吸引他們,但是由于某些奇怪的原因,如果你告訴他們你想要得到這份工作是為了掙錢的話,你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肯德里克看來不是非常在意他的回答?!叭绻惚晃覀児陀昧?,你第一年將會過得非常痛苦。你每周都要工作140個小時,每天只有10分鐘時間吃晚飯,根本沒有什么午餐時間。你要去做所有別人連碰都不愿碰的工作。我們會像對待狗屎一樣對待你,而你還得告訴我們你喜歡這么被虐待。你要做很多的復印工作,以至顏料會從你的耳朵里冒出來。你會恨我,恨你的同事們,而且最終學會恨你自己。這里會像一間橄欖球隊更衣室一樣對你的頭腦有好處!”
馬爾科姆感覺到自己的嘴唇在抽搐。他很肯定肯德里克從來沒有涉足過橄欖球隊更衣室,頂多有可能每周和幾個高層同事打兩次壁球,或是在上西區(qū)的某家網(wǎng)球俱樂部更衣室里有兩件球衣。不過此時馬爾科姆既然坐在面試桌的這一頭,那么除了點頭和抑制住嘲笑對方的欲望,什么都不能干。
“如果你足夠幸運的話,”肯德里克接著說,“如果你能挺過這段時間,到第二年年底的時候,你就會開始掙大錢。你的基本收入會達到15萬美元一年,而且你會得到一份與你的業(yè)績相匹配的獎金。雖然還是要一周工作140個小時,但是你會喜歡上工作的每一分鐘,因為你會掙到錢。去年我就掙了200萬美元。而我現(xiàn)在才27歲?!?/p>
數(shù)字都擺在馬爾科姆面前了,但要理解這些數(shù)字可不容易。根據(jù)他從同學和以前的畢業(yè)生那里了解的情況來看,肯德里克說的可能都是真的。第一年會非常地恐怖,但是如果他能挺過這艱難時期的話,幾年之后他就可以拿到不錯的薪金以及高額的分紅。當然現(xiàn)在不是80年代了,他可能沒法在30歲之前就掙到數(shù)以百萬計的巨款,華爾街強盜資本家的時代差不多已經結束了。不過金融業(yè)仍然是掙大錢的地方。如果他真能爭取到一個華爾街的工作的話,他肯定會富起來,雖然過程緩慢而且要經受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