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日,當巴基斯坦駐美大使希里拉把周恩來的口信轉(zhuǎn)交給基辛格后,基辛格如釋重負,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拿著用打字機打印了的口信興沖沖地一路小跑去找尼克松。
尼克松也眉開眼笑。
“這是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以來,美國總統(tǒng)收到的最重要的信件?!闭f著,尼克松打破晚飯后不喝酒的慣例,斟了兩杯白蘭地,和基辛格興沖沖地干杯以示慶賀。
基辛格意味深長地說:“我想起了幾百年前從西方去中國的馬可·波羅?!?/p>
尼克松靈機一動:“我們就給你的中國之行起個代號,就叫‘波羅行動’?!?/p>
就在尼克松和基辛格緊張準備基辛格的“波羅行動”時,周恩來親自掌握的一個工作小組住進了釣魚臺4號樓。這個工作小組的成員由周恩來親自選定,報毛澤東批準。主要成員包括葉劍英、姬鵬飛、黃華、熊向暉、章文晉等。
為了準備即將來臨的中美會談,周恩來多次主持會議,反復(fù)討論會談方案,并對尼克松、基辛格的政治觀點、個人歷史、家庭生活,乃至愛好習(xí)慣都作了研究。
周恩來還特地閱讀了尼克松所寫的《六次危機》,觀看了尼克松所喜歡的電影《巴頓將軍》。
7月9日,北京時間中午12點25分,一架巴航波音707飛機平穩(wěn)地降落在北京郊區(qū)的南苑機場。經(jīng)過一番精心安排,基辛格及他的隨行人員洛德等,躲過了記者們的視線,終于神秘地踏上了中國的國土。
周恩來派中共中央軍委副主席葉劍英、即將出使加拿大的黃華、外交部禮賓司代司長韓敘和翻譯冀朝鑄到機場迎候基辛格一行。
中美雙方官員的表情是嚴肅的、拘謹?shù)模瑲夥找彩抢渚?,握手也是例行公事式的。跟隨基辛格左右的美國特工更是如臨大敵。
基辛格憂慮重重,玳瑁寬邊眼鏡后的臉上肌肉緊張得沒有一絲笑容。想到即將與周恩來舉行會談,基辛格更是覺得心里空洞洞沒有底。盡管事前對中國人作了諸多研究,但還是感到那是紙上的材料,對他還是不知深淺,讓他感到莫測高深。
周恩來是個怎樣的人 他會不會因為1954年日內(nèi)瓦會議上杜勒斯拒絕與他握手而報復(fù) 也許開始就是一頓拍桌子的痛罵!基辛格感到肩負重任,又覺得吉兇難卜。他機械地鉆進了大紅旗轎車。
基辛格的特別助理洛德在一旁悄悄地提醒說:“頭兒,你太緊張了?!?/p>
大紅旗轎車風(fēng)馳電掣般地駛向釣魚臺國賓館。一路無阻?;粮癖划斪髻F賓,安排住在5號樓。
下午4點半,周恩來來到了基辛格下榻處。這是極不尋常的禮遇。一般情況下,政府首腦是不會登門拜訪來客的,尤其是一位不是政府首腦的客人?;粮襁B忙招呼他的隨員到客廳門口迎候。
基辛格等人在屏風(fēng)前排成一行,對中國的神秘感使他們在即將見到中國領(lǐng)袖人物之前顯得緊張和拘束。
轎車悄然駛到了5號樓門口,周恩來走下車來?;粮窈髞碓谒幕貞涗浝飳λ谝谎劭吹降闹芏鱽碜髁诉@樣的描繪:“他臉容瘦削,頗帶憔悴,但神采奕奕,雙目炯炯。他的目光既堅毅又安詳,既謹慎又滿懷信心。他身穿一套剪裁精制的灰色毛式制服,顯得簡單樸素,卻甚為優(yōu)美。他舉止嫻雅莊重,他使舉座注目的不是魁偉的身軀(像毛澤東或戴高樂那樣),而是他那外弛內(nèi)張的神情,鋼鐵般的自制力,就像是一根絞緊了的彈簧一樣?!?/p>
基辛格還未等周恩來走到跟前,就把手伸了出去,動作有點夸張。
周恩來會意地微笑了。他伸出右手和基辛格友好地握手,眼睛注視著基辛格,說:“這是中美兩國高級官員二十年多來第一次握手?!?/p>
基辛格也笑了笑:“遺憾的是這還是一次不能馬上公開報道的握手。要不全世界都要震驚。”
鑒于基辛格只能在北京呆48個小時,雙方都想到要抓緊時間,見面后,立即進入會議室開始會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