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看這珍珠最適合你了,誰戴上都不若你的萬分之一……”他輕浮的語言象漫天的靡雪,封住了我的心智。
“殿下,蘭芝真得這么美?那昭佩姐姐呢?”
“哈哈哈……你們女人都是如此,爭強好勝,喋喋不休……”
“殿下此言,難道不是以五十步笑百步么?”
“哦?”室內(nèi)的蕭繹明顯被將住了,“怎么講?”
“蘭芝的意思是,難道男人就不爭強好勝么?否則,怎么會有這么多殺戮戰(zhàn)爭?怎么會有這么多血腥場面?又怎么會有皇權(quán)更替、山河變色、國土淪喪?”
我暗自點頭,這幾句話倒說得有些份量。
“你……”蕭繹的語氣遲疑了片刻,竟又開懷大笑,“倒看不出來,你確實有幾分才氣……”
“殿下這是在夸贊蘭芝么?”袁蘭芝最擅長這欲擒故縱的手段。
“哈哈哈……本王說的確實是真心話……昭佩戴珍珠的確沒有你戴上好看……記得你剛?cè)敫畷r本王就和你說過……你那聰明絕頂?shù)男∧X袋總不會這么快就忘記了吧……”
聽到這里,我不禁摸了摸頭上的珠釵,這個珠釵是貴重的東海珍珠精心制成的。聽說,是高麗特使送給貴嬪的生日禮物,貴嬪素來不喜釵環(huán)之物,便賜給了她,而她殷勤地轉(zhuǎn)送了我。我推脫不過,方才接下。貴嬪大喪,因這珍珠顏色素潔,我只選了一枝挽住了滿頭青絲。
此時,不禁緊鎖愁黛,心浮氣躁,腦海中閃現(xiàn)出無數(shù)的火花,難怪她這些年送了我許多珍珠,卻原來有這個骯臟的念頭。
隨著一陣北風暗襲,我渾身又是一寒。一直以為她已經(jīng)改邪歸正,一心向善,卻沒想到,原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還是這樣的歹毒。昔日之趙飛燕姐妹,共同受寵承歡于漢成帝。而有一日,成帝對合德戲說,飛燕白天莫如夜晚受看。合德于是向姐姐進獻枕前不夜明珠,這等居心叵測之事,卻原來正是袁蘭芝效仿之行徑。
我被激怒了,側(cè)旁的冰兒臉上全是憎恨。而明珠,是一臉恐懼,她知道,我一定又會掀起滔天巨浪,以瀉我心頭之恨。
“殿下……”這時,袁蘭芝的聲音里有了甜膩膩的羞澀,“殿下在看什么?”
“本王在想,你那纖纖玉指和艷麗的紅唇,是否都是與生俱來?不然,如何讓本王見了,就忍不住心猿意馬呢?哈哈哈……”
“殿下……壞……蘭芝不依了……”
怒氣隨著屋內(nèi)曖昧的調(diào)笑聲,急速地上升到喉嚨……如今貴嬪大喪,雖不及皇后的排場,但以太子目前之地位,當為國喪倚重,居喪期間,照例皇子皇孫要行齋戒,戒酒色,可是這兩個不知廉恥的人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在這里調(diào)笑!
“王妃……”明珠終于被我臉上越來越重的煞氣嚇住了,不禁駭然呼出聲來。
這下,屋內(nèi)有了悉悉梭梭的響動,不一會兒,俏兒迎了出來,看到我一臉怒氣地站在門口,剎那間魂飛魄散,慌亂地行了一禮?!芭居油蹂{到……”
屋內(nèi),頓時是一片寂靜。
我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強行把怒氣壓了下去,隨即踏入了屋內(nèi)。這是我到江陵以來,第一次來到袁蘭芝的寢居。
寢室里鋪了一條長長的紅色地毯,側(cè)廳里有一個微笑的觀音,不遠處是一香氣撲鼻的玉花簟,幾縷檀香正從鏤空的香爐里裊裊升起。幔帳漣漣,香風四起,整間室內(nèi)昏然曖昧,充斥著說不出的深邃和浮動。
她的眼光果然還是那么獨特,布局雖然富麗卻不夸張,雖然別致卻毫無突兀之感,一切水到渠成,井然有序,卻不失風雅!這么一個清麗的人,卻怎么長了這樣一顆險惡的心?
她的笑容在我進來的一瞬間僵住了,但仍舊極不自然地說著客氣話?!敖憬銇砹?,蘭芝未曾遠迎,請姐姐……”
“罷了……”沒等她說完,我即打斷了她的話。
我徑直走向了蕭繹。他站立著,沒有吭聲,臉上呈現(xiàn)著復雜的神色,有驚訝、奇怪和不滿,惟獨沒有悔意。
我盯了他良久,忽然感覺自己莫明得冷靜,剛才那股怒氣正在漸漸壓落。
“昭佩是來請殿下商量吊唁之事的,還有蘭芝妹妹……”
“哦……本王知道了……”夫妻之間,竟然象陌生人那般冷漠,連話語都和冰雪一樣無情。
袁蘭芝在旁,已然有些慌亂了?!扒蝺海宀?,斟上王妃最喜歡的蓮芯茶……”
“免……”我揚手一揮,“天寒心冷,不必再清心調(diào)肺了。如果妹妹方便的話,上些蓮子燕窩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