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這事上是頂呱呱的權威。你常常要求別人不要認為你很漂亮，但從十三歲起你的美貌就已經(jīng)聞名天下了。一個成天湮沒在贊美與羨慕之中，沒經(jīng)歷過屈就與服從的人，還能怎樣呢？”

瑪蕊莉苦笑道：“的確不能怎樣，相信你也知道，我的姐姐。然而人們謙遜禮貌的外在，是可以培養(yǎng)的。況且，說不定青春常駐的愿望，哪天就成真了呢。你說的沒錯，歲月會盜走美麗，但如果她已經(jīng)十分蒼老，那么我相信，虛偽做作的謙遜一定會成為貨真價實的謙遜?！?/p>

“王后陛下，依倫女士，對不起打擾了！”一個細細的聲音從門簾背后傳出。是她的女仆尤娜，一個有著一頭柔軟細發(fā)的小巧女孩?！熬埔褌浜??！?/p>

“端進來，尤娜?！?/p>

“遵命，王后陛下。”

女孩兒把敞口酒罐放在托盤的中央，兩旁各置了一個杯子。柑橘花與丁香的優(yōu)雅氣息，隨著熱騰騰的蒸汽飄溢出來。

“你多大了，尤娜？”瑪蕊莉問。

“十一歲了，王后陛下?！?/p>

“多美好的年紀。甚至連我的安妮在這個年紀時也自有她的可愛之處?！?/p>

女仆鞠了一躬。

“你可以走了，尤娜?！?/p>

“多謝王后陛下。”

依倫倒出一些酒先嘗了嘗。片刻后點點頭，接著為瑪蕊莉也倒了一些。

“怎么對別人的年紀這么感興趣了？”依倫問，“你又見到你的丈夫跟他的情人在一起了嗎？我真不該告訴你那條通往他房間的秘密通道。”

“我從沒見過?！?/p>

“我見過。一個上氣不接下氣痛苦萬狀的可憐蟲。他根本就趕不上年輕的艾麗思.貝利的步調?！?/p>

瑪蕊莉捂住耳朵道：“我不聽！”

“更糟的是，葛蘭夫人已經(jīng)開始抱怨他對艾麗思的殷勤了。”

瑪蕊莉松了手道：“什么！這個老娼妓敢抱怨別人？”

“你想怎樣？”依倫問。

瑪蕊莉苦笑道：“我可憐的調情高手威廉，真讓我感到對他不起啊。難不成你認為我還會去為了葛蘭的那些私生子自討沒趣？”

“越來越有趣了。艾麗思消磨他的身子，葛蘭嚼他的耳根子，而你則來收拾殘局。興許不會太難?！?/p>

瑪蕊莉聳聳肩道：“我會傷他的腦子。不過他看起來……今天在白鴿大廳見到他時，有一瞬間我甚至認為他會崩潰。他似乎不僅僅只是疲倦，就像已經(jīng)看到了死亡陰影一般。如果寒沙真的挑起戰(zhàn)事的話……噢不！最好我還是做個讓他可以依靠的人。”

“你一直都是，”依倫指出這點來，“安波芮.葛蘭打的是你皇后寶座的主意，但沒有誰比她更不配的了。艾麗思，還有些更年輕的，她們只想……容我說的話，大概只想做鳥籠里的金絲雀吧？正是葛蘭所滿意的安置。但你—你是王后，卻對此不聞不問?！?/p>

瑪蕊莉感覺此刻自己臉上的表情很滑稽。她低了頭看自己酒杯里的酒，近處的燭焰倒映在里面，像一條魚。

“即便都是真的，”她喃喃道，“我也只想要他處理好—私生子的事?！?/p>

“因為愛？”依倫嘲弄地說，“你今年幾歲了？”

“我們曾有過。不是剛剛婚嫁之時，而是那以后。有一段時間我們彼此熱戀，你知道的吧？”

依倫勉強點點頭，加了一句：“他仍然愛著你?！?/p>

“比之葛蘭呢？你認為？”

“更深更切。”

“但卻不包括我的身體。”

“我想，他面對你時，會感覺內疚，所以次次都避開。”

瑪蕊莉不知從哪里拽了個小小的微笑出來掛在臉上：“我就要他內疚?！?/p>

依倫眉毛一挑：“你從沒想過也找個情人？”

“你怎么知道我沒想過？”

依倫轉了轉眼珠：“求你不要再欺負我了好不好？剛才已經(jīng)對我的‘高齡’評論了一大番。一個晚上已經(jīng)足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