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康拉德和艦東兩個人都又可以通話了。
“我正在研究鳥叫,順便到皇帝也得走路去的地方①去了一趟。”康拉德解釋得很復(fù)雜,同時舉起一個小錄音機,“我發(fā)現(xiàn),學(xué)習(xí)分辨并且模仿鳥叫應(yīng)該屬于教育的一部分。剛才我研究了松雞求愛時的叫聲?!?/p>
梅克斯沒脾氣地叫喚了一聲??道聸]有鳥,但他目前似乎自己想當(dāng)只鳥。他該省省這把力氣。(后來的事實證明,康拉德對他的新愛好如此認(rèn)真,這還真是件好事。)
“羅比這家伙不知出了什么事兒?!泵房怂辜鼻械叵蛩麄儓蟾?,“你們從他那兒得到過什么消息嗎?”
艦東搖搖頭,康拉德用輕聲的咳嗽表示否認(rèn),并把他稍稍有些歪的領(lǐng)結(jié)拉拉正。
“他早就應(yīng)該訓(xùn)練完回來了?!泵房怂菇又f,“爸爸馬上就會來接我們。今天我媽媽不是要回來嗎——我們要去機場接她?!?/p>
“他遲到多久了?”康拉德問。
“一個鐘頭。”梅克斯嘆口氣,一個勁兒揪他的毛線帽子,“我騙過了扎布麗娜,她還以為羅比已經(jīng)回來了。要不然,她非得發(fā)瘋不可,又會去向爸爸說我們的壞話。自從知道了媽媽要回來,爸爸動不動就會爆炸?!?/p>
“我?guī)ж惼姊俸拓涇嚦鋈ザ狄蝗?,看能不能找到羅比。”康拉德建議。他指的是他的兩條狗。其中一條長得像一只毛皮做的手提袋,所以叫了“貝奇”這個名字;另一條是臘腸犬,身子長得過分,像一輛載重貨車,于是就它得了“貨車”這個名字。
手表的顯示屏上這時出現(xiàn)了一個電話標(biāo)志,劇烈地震顫著,刺耳的鈴聲切斷了康拉德的話。梅克斯忙不迭地擺弄起那些小按鈕,把跟兩個伙伴的通話掛斷,于是,羅比的形象出現(xiàn)了。
哥哥的樣子像一只被獅子追得倉皇逃竄的跳羚。梅克斯雖然從來沒見過跳羚在緊急情況下的眼神,但他可以想象出來,那種絕望肯定就是羅比此刻的樣子。
“躲哪兒去了,你這頭牛羚?”梅克斯質(zhì)問哥哥,“出什么事兒了?一切正常嗎?趕快回家,紅煮大蝦!”
“警報——爸爸!”羅比上氣不接下氣,像剛繞赤道跑了一圈兒似的。
“什么?”梅克斯沒聽懂。
“爸爸正在逼近。我就站在家門口吶!”
梅克斯跑到敞開的窗戶旁,往院子里看去。只見羅比蹲在幾只垃圾桶之間,手舉一個裝洗衣粉的空盒子,擋在臉前。
這么說,阿姆塞爾先生,也就是兩人的爸爸,已經(jīng)在樓梯上了,正往四樓走呢。
扎布麗娜就守在兩人的房間外,而爸爸一進(jìn)家門,梅克斯就得把門打開,要不他爸爸準(zhǔn)會大發(fā)雷霆。要是到那時候羅比還不在屋里,他即使開了門爸爸也會大發(fā)雷霆,那他可就受不了了。
幸好,他想起了那雙跳鞋。這雙鞋,在他們執(zhí)行一次任務(wù)時,出色地發(fā)揮了作用,從此之后就藏在柜子里羅比的T恤衫后面①。梅克斯把鞋拿出來,帶到窗邊,扔到院子里。
頭一眼看上去,那雙鞋沒什么特別的,樣子很普通,但羅比馬上就把它認(rèn)出來了,心里不由得感謝起爆米花來——一段時間以來,他們從他那兒得到了不少特務(wù)裝備。他趕緊把腳伸進(jìn)跳鞋,溜到窗下站好,悠了幾下,然后便雙腳同時用力一蹬。
接下來的事情,讓我們用慢鏡頭放一下:鞋底兒上的彈簧“噌”地彈了出來,像破床墊里露出來的那樣。彈簧以無比巨大的力量向下頂院子里的水泥地面,就這樣把羅比筆直地送上了半空,像一枚火箭。坐在樓房排水管上唱歌的一只山雀驚奇得停了下來。
羅比躥到了四樓的高度,稍微向前一傾身,鞋跟處的一個噴射裝置又給了他一個向前的推力,穿過窗戶,把他送進(jìn)了房間。
落地的技巧羅比練得很熟——他靈巧地來了個前滾翻,在地上躺了片刻,等把氣喘過來了才起身,感激地向弟弟點點頭。
“你打冰球用的東西哪兒去了?”梅克斯用一種審訊似的腔調(diào)問,一般只有扎布麗娜才用這種口氣說話。
“管你自己的事兒去。”羅比不客氣地頂回去。
梅克斯把頭一縮,像只受到攻擊的烏龜。
“他倆是不是打掃過房間了,我還沒檢查?!痹见惸日诎职置媲氨憩F(xiàn)?!傲_比一直不吭聲兒,我猜他肯定又閑逛去了,還根本沒回來。梅克斯想給他打掩護,這你可不能容許啊,爸爸!”
羅比看了看地上的一片混亂:“你連你自己那一攤兒也沒收拾收拾?”
——難道這就是梅克斯幫了他大忙之后得到的感謝嗎?
羅比把地上的東西匆匆撿起來,扔進(jìn)柜子,甩上柜門,然后用后背把門頂住——要不,門又會自己打開。
阿姆塞爾先生搖動著門把手。
“開門!”羅比從牙齒縫兒里沖梅克斯擠出這兩個字。
梅克斯聽話地走過去,把椅子挪開,推到桌邊,做出一臉無辜的樣子。阿姆塞爾先生走進(jìn)房間,后面跟著扎布麗娜。
“你們又干下什么好事兒了?”爸爸威嚴(yán)地發(fā)問了。
“晚上好,爸爸!”羅比問候道,裝出一切正常的樣子。他指指地板:“滿意嗎?全都收拾干凈了?!?/p>
“呃,好乖!”阿姆塞爾先生轉(zhuǎn)頭看扎布麗娜:“你最近真成了個告密的?!?/p>
兄弟倆在爸爸背后沖姐姐做著鬼臉兒。扎布麗娜向他們吐出舌頭,結(jié)果立刻又遭到了下一頓數(shù)落。
“別跟小女孩似的!吐舌頭——咱們這兒成什么了?”
扎布麗娜和兄弟倆的這次競爭是兄弟倆以1 ∶ 0贏了,但是梅克斯并不高興。羅比今天不對頭,而且這當(dāng)哥哥的還沖他吼,讓他覺得很委屈。
“到底出了什么事,讓他給我苦頭吃?”梅克斯腦子里又蹦出一句押韻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