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德先生,如果我的稍微誤時,’我有點不客氣地對他說,‘造成你的任何不便,那么我非常抱歉。我承認我曾期待我們的首次會面是在較友好的氣氛下進行的?!?/p>
“他一邊喃喃自語,一邊以同樣敏捷的身手穿過房間,然后在一張大型平面桌后方坐定。我觀察到桌上擺著一本小書,旁邊是塞滿煙屁股的煙灰缸,其邊緣還有根香煙仍在冒煙。他先拾起那根煙插入嘴里——這動作對他那把大胡子來說,會造成某種迫切的危機——然后用指頭翻開書上的某一頁。
“‘哦,是嗎?’他說道,‘我無意對你粗暴無禮,但這場戲必須順利進行?!谀菚r候,赫伯爵士,我的腦袋并未意識到‘這場戲’這個不祥的字眼;我的東道主正用一只眼睛瞪著我,而他那只眼睛突然變得嚴峻可怕,同時還以阿拉伯語說道:‘Y onb sheeirga’entebi d deurtena lwakoolli l yoozb sheehiknad rel imd diyahyegeehen bi lgh r!’除非我的耳朵全然聽錯,否則他那番話的意思是在說:‘快回去,下士,告訴負責支援的隊長,全力向前沖刺!’
“我只能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親愛的先生,’我說道,‘顯然你的心情正是不可言喻的忐忑不安。但我不是軍人,而且我從未——’
“‘翻錯頁了,’這個古怪的男人猝然說道。他一邊翻書,一邊大發(fā)雷霆地猛抽煙?!@些該死的文法,’對不起,赫伯爵士,不管有多難為情,我一定得照實引述給您聽,‘這些該死的文法,一點用都沒有。卸下大炮,然后給我開火!裝填火藥、重新編隊,掩護左翼的第二連隊!沒有用的。話說得非??蜌鈩勇?,這樣固然是很好,但想要借此順利打入一般的社交場合,恐怕還是有點難。啊,找到了!’他喃喃自語了一會兒,又用銳利眼神盯著我,然后以阿拉伯語質問道:‘告訴我,老弟,你可知道警察局附近那家金匠哈桑的店鋪,昨晚遭到了搶劫?用英語回答我?!?/p>
“那一刻,我想我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f德先生,是不是因為你被搶了,’我問道,‘所以心情才如此憤慨激動呢?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就懂了。金匠哈桑的店鋪是在哪個城市?’
“‘別管是哪個城市,’東道主略微暴躁地表示。‘重要的是,你懂不懂我在說什么?太好了。不管怎么樣,山姆已經面試過你了——山姆·貝克特,就是你進來時跟你講話的那個人,他正戴著音樂廳帽子,粉墨登場演個波斯大人物,何況山姆應當是阿拉伯語說得很溜的行家。因此,我可以非常鄭重地向你擔保,我對這一切都滿意得不得了?!?/p>
“赫伯爵士,我一直費盡苦心,希望能將這位值得敬重的學者所說的一連串叫人驚訝、不知所措、令人會心生反感的戲弄言辭,從我腦海中一五一十地轉述出來。他這種情況幾乎像是一位舊約圣經里的長老,突然跳起吉格舞(譯注:jig,一種拍子輕快急速的舞蹈)似的。然而,韋德先生所說的下一句話,就把我先前感受到的畏怯、疑懼等所有情緒全都一掃而空。他威嚴十足地從椅子上起身,接著握拳砰地一聲打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