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到酒吧間,放下行李,找了一個位子坐下。已經(jīng)差不多下午四點了,大廳里連個人影兒都沒有。沒有什么可吃驚的:在我所有的記憶里,客人們從不在這個時候撞進來。
幾分鐘后,托尼出現(xiàn)了。這是一個中等身材、性情開朗的人。金絲邊眼鏡后,藍灰色的兩只眼睛,在長滿花白頰須、寬闊臉龐的襯托下更顯炯炯有神。
“我訂了三個星期的房間,”我說,“我叫希尼?米樂?!?/p>
他滿面笑容地和我握了握手。
“托尼?費德勒,愿意為您服務(wù)。您的假期將會在這兒過得很愉快,米樂先生。未來的幾天將會是持續(xù)的好天氣。這里每個角落都很美,而且……但是現(xiàn)在,您也許希望先看一下您的房間?”
“好啊,不過我很樂意先來一杯?!?/p>
“當然,我這就叫人去弄。但我先把您的行李拿樓上去?!?/p>
托尼走了。他把我當成了一個普通客人對待,第一關(guān)順利通過。但是還會有其他關(guān)卡,許多比這更難的關(guān)卡在等著我!這只是剛剛走入虎穴,用什么方法接近他們,我還沒有一個具體的計劃,但我相信我的臨場發(fā)揮,我覺得扮演一個記者(想寫以理查?默赫斯丹被神秘謀殺為素材的小說記者)是個好主意。盡管簡單地把自己的真實身份示人也許還會更……
“您好,先生,您想喝點兒什么?”
高哈!旅店老板的女兒,我把她全忘了。上帝呀,她完全變了個模樣。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孩兒已經(jīng)出落成光艷四射的少女,確切地說是個少婦。濃密的板栗色頭發(fā)挽成一個發(fā)髻,高高地盤在頭頂,留出的幾綹卷發(fā)把她那可愛的臉龐襯托得珠光粉透。微微上翹的櫻唇,淘氣的小鼻子,淡藍色的大眼睛,凹凸有序的上身……身材比例完美的她穿著一件清爽的小棉連衣裙,剪裁巧妙得體,更顯出她楚楚動人。我凝視著她,就像亞當看夏娃那樣,驚訝不已,如醉如癡。我明顯的局促不安沒有逃過她的眼睛,她略帶惡意地質(zhì)問道:
“您總是這樣盯著女人嗎?”
“女人?”我支吾著說,“我今天看到了所有女人的……在看到您時,我承認,您一點兒都沒叫我失望,正好相反,讓我驚嘆不已!”(我靠近她)在仔細欣賞之后,我想可以認為是造物者的杰作了,一個無與倫比的杰作,前所未有的杰作。
我又繼續(xù)前移,在各個角度審視她的臉。她像一尊雕像一樣一動不動,直直地看著她眼前的一個想象物體。然而她那開心的微笑使我繼續(xù)肯定道:
“絕代佳人,”我一本正經(jīng)地說,“絕對傾城傾國……”
她打斷了我短暫的沉默,諷刺地說:
“這就是全部?”
“激動的心情讓我說不出話來。我得喝點兒什么讓自己平靜一下。”
“那么,來杯酒?”她建議道。
“這也許不十分穩(wěn)妥,”我笑著對她說,“我可能會在酒精中找到勇氣,在良好的氣氛下,用適當?shù)男问较蚰蠡椤!?/p>
她由衷地笑了。那甜美的微笑就像是發(fā)光的珍珠,使我也附和著笑了起來。心照不宣的友誼從此在我們之間建立起來。
“已經(jīng)四點多了,我去給您準備下午茶吧?”
“這太圣明了,美麗的女士?!?/p>
她輕舞飛揚似的跑了,襯裙隨著飄了起來,十分迷人。
我的逗留有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轉(zhuǎn)折,毫無疑問,一個十分愉快的轉(zhuǎn)折,因為她的變化。高哈,這個曾經(jīng)羞澀的小女孩兒!也許她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但她并沒有戴戒指,奇怪。然而,一個如此漂亮的女孩兒……嗯……十四歲加九歲等于二十三歲,到了這個年齡,誰還沒有丈夫呢……布萊克菲爾德的男人都在想什么,也許她有未婚夫?
我開始嫉妒了……但此刻可不是嫉妒的時候,我的朋友,回到現(xiàn)實中來吧!突然,腦子中閃現(xiàn)出一個想法……高哈也許是個理想的盟友,她非常了解默赫斯丹一家,那時她和羅絲關(guān)系密切。
幾秒鐘內(nèi),我的同盟計劃就這樣形成了。高哈這時端著茶和幾塊期待已久的蛋糕回來。
“這是我拿手的。”她一邊給我倒第一杯茶,一邊解釋說。
“嗯,茶非常好,蛋糕也是,”我稱贊她,然后補充道,“很榮幸地告訴您,我有幸要在這里住上三個星期。我在你們的旅館預(yù)訂了一間房?!?/p>
“叫……”
“希尼?米樂?!?/p>
我又端起茶。當我為事態(tài)往好的方向發(fā)展而興奮不已時,炸彈爆炸了:
“您不是希尼?米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