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爾斯看著他兩位同伴，驚覺歷史似乎重演。再沒有比瑪麗安與史蒂芬兩人更能代表傳統(tǒng)美好的家庭生活。費伊?瑟彤6年前被介紹到布魯克家工作時，也是這樣進入一戶人家家里。

歷史重演。沒錯。

瑪麗安和史蒂芬交換一下眼神?，旣惏残α似饋?。

“我不知道，”她并無不悅地說，“某種程度上，這可能滿有趣的?！?/p>

“有趣?”史蒂芬驚呼。

“邁爾斯，你有沒有告訴她，記得要帶她的配給簿。”

“沒有，”他語氣有點尷尬，“我恐怕什么細節(jié)都沒有交代清楚。”

“沒關系，親愛的。我們一向……”瑪麗安突然轉(zhuǎn)念，一字眉下的榛色眼珠閃過一抹光。“邁爾斯，等等!這個女人沒有對任何人下過毒吧?”

“我親愛的瑪麗安，”史蒂芬說，“你能不能告訴我，毒殺、槍殺和用火鉗打死老人有什么差別?重點在于——”

“等一下，”邁爾斯溫和地插話道，他盡量保持沉默，盡量保持風度，盡量壓抑自己跳動激烈的脈搏?！拔覜]說這個女孩是殺人兇手。相反的，我對人格特質(zhì)還算有點判斷力，我認為絕對她不是這種人?！?/p>

“話是沒錯，親愛的，”瑪麗安縱容地說，伸手越過茶具輕拍邁爾斯的手，“我敢說你一定十分肯定這一點?！?/p>

“老天，瑪麗安。你能不能不要再誤會我這么做的目的?”

“拜托你，邁爾斯!”瑪麗安用舌頭發(fā)出嘖嘖聲，比任何聲音都來得有威嚴。“我們現(xiàn)在公共場合呢?！?/p>

“是啊，”史蒂芬附和她。“你最好小聲點。”

“好吧，好吧。不過……”

瑪麗安安撫他，動作嫻熟地為他倒茶?！昂赛c茶，嘗塊蛋糕。這樣有沒有覺得舒服一點?你感興趣的這個女孩年紀多大?”

“我猜大約三十出頭吧?！?/p>

“來當圖書館員?為什么職業(yè)介紹所不自己用她?”

“她剛從法國回來。”

“從法國?真的嗎?不知道她有沒有搽法國香水?”

“說到這個，”他這時的記憶十分清楚，“她今天早上的確有搽香水。我注意到了?！?/p>

“我們想知道所有有關她的事，邁爾斯。時間還多的是，不如我們留一杯茶，萬一她提前到了，還可以一起喝杯茶。你確定不是毒殺嗎?史蒂芬，親愛的——你怎么沒喝茶?”

“你聽我說，”史蒂芬用權(quán)威的聲音說。

他拿起桌上的煙斗，在手里扭轉(zhuǎn)一下，煙嘴朝下塞入上衣前胸的口袋里。

他不滿地說：“我搞不懂，這一切是怎么回事?謀殺俱樂部是用來庇護這些殺人犯還怎么的?拜托，邁爾斯，別一直賣關子，讓人摸不著頭緒!我得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弄清楚，就這樣。那位某某小姐得花多久時間搞定這些書?大約一個星期嗎?”

邁爾斯對他露齒一笑。

“把圖書館的目錄編列完善，讓所有舊書可以互相參照。史蒂芬，我估計要花兩到三個月時間?！?/p>

此話一出，連瑪麗安都大吃一驚。

史蒂芬沉默半晌，喃喃地說：“邁爾斯一向是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好吧。我今晚就不跟你們一起回灰林……”

“你今晚不回去?”瑪麗安驚呼。

“親愛的，”史蒂芬說，“我本來想在計程車上告訴你的——但是你一直沒有靜下來聽我說。辦公室又出了點狀況，明天早上就能解決，”他停頓了一下說，“我想，你們兩個跟那位有趣的女士同行，應該是沒什么問題吧?”

無人作聲。

瑪麗安開心地笑了起來。

“史蒂芬，你是個傻子!”

“我是嗎?沒錯，我想我是?！?/p>

“費伊?瑟彤能對我們怎么樣?”

“在了解這位女士之前，我不能妄下斷語。你們應該不會有事的，”史蒂芬撫著他的短髭，“除非——”

“喝你的茶吧，史蒂芬，別這么老古板。有她來幫忙整理這些書，就算你們不高興，我可高興了。當邁爾斯跟我提到想雇一名圖書館員的時候，我腦中浮現(xiàn)的是一名留著長長白胡子的老先生呢。而且我打算把她安頓在我房間里，正好讓我有借口搬進一樓那間富麗堂皇的臥房里，盡管那里聞起來還有股油漆味。我能體諒新聞通訊部的工作很煩人。何況你一夜不在家，我也不覺得這位女士有本事把我們嚇死。你明早搭哪一班火車去灰林?”

“9點30分那班。另外，在我回去修理廚房的蒸汽鍋以前，不要搞得一團糟。別去動它，知道嗎?”

“我是乖巧的待嫁新娘，史蒂芬?！?/p>

“乖個頭啦，”史蒂芬說，不含一絲壓迫或逞兇，純粹在陳述事實。同時，他態(tài)度收斂溫和，不再將話題鎖定在費伊?瑟彤身上?！斑~爾斯，你下次參加謀殺俱樂部聚會的時候，算我一份!他們究竟在那里做什么?”

“就是一起吃個晚餐?！?/p>

“你是說，他們假裝把鹽當毒藥?諸如此類的事?要是誰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鹽撒在某人的咖啡里，就贏得一分?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冒犯!我現(xiàn)在得走了?！?/p>

“史蒂芬!”瑪麗安用一種她哥哥熟悉的聲音說，“我忘了一件事。我可以跟你說幾句話嗎?邁爾斯，不好意思，我們失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