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好不好心的問題，”他有點激動地回嘴，“這是人類的劣根性嘛?！?/p>

“可憐的芮高德教授——”

“沒錯，這么做對芮高德教授是有點無禮。我們得想個辦法彌補。雖然我還是不能理解你的動機(jī)，摩爾小姐，但我很高興你這么做。除了兩件事?！?/p>

“哪兩件事?”

“第一，我認(rèn)為你應(yīng)該對菲爾博士說真話。他是位人皆敬重的長者，絕對會對你所說的任何事有所回應(yīng)。此外，他一定不愿錯過這個只身在塔樓上的男子被殺事件。尤其是，”邁爾斯繼續(xù)說，夜晚的迷離與詭譎籠罩著他，“如果這樁命案的確屬實，并非假想編造，你向菲爾博士表態(tài)的話……”

“可是我根本就不認(rèn)識菲爾博士。你連這一點都被我唬弄了?！?/p>

“沒關(guān)系!”

“有關(guān)系!”芭芭拉說，雙手重重按在眼皮上。“我不認(rèn)識任何一個謀殺俱樂部的成員。我只是利用工作之便，取得所有成員的電話和聯(lián)絡(luò)地址，并得知芮高德教授要講述布魯克的命案。我假冒菲爾博士的私人秘書，打電話給菲爾博士以外的所有成員，告訴他們聚會延期。然后我又以俱樂部會長的名義和菲爾博士聯(lián)系。確認(rèn)他們兩個人今晚都不在家，以免有人打電話向他們詢問有關(guān)聚會延期的事?！?/p>

她遲疑了一下，兩眼直盯著前方用來隔開駕駛座的玻璃隔板，緩緩地說：“我這么做并不是存心要搗蛋。”

“我知道你不是?！?/p>

“你是這么想嗎?”她大叫，“你真的這么想?”

計程車猛然顛簸起來。其他車輛的車燈曾一兩次發(fā)出奇異詭譎的燈光，短暫而刺眼地掃過計程車的后方，映照在雨霧朦朧的車窗上。

芭芭拉轉(zhuǎn)身面對著邁爾斯，一手撐在前方的玻璃隔板上保持穩(wěn)定。懊惱、賠罪、困窘，還有——沒錯！她顯然對他有某種程度的好感——她感染力十足的奕奕神采像是要對他吐露些什么。然而，她一句話也沒說。

她只說：

“另外一個原因是什么?”

“另外一個?”

“你說你對我的蠢行感到遺憾有兩個理由，另一個是什么?”

“對了!”他試著輕聲細(xì)語，假裝不在意?！翱偠灾?，這樁塔樓命案引起了我的興趣，而芮高德教授可能也不會再向我們說——”

“你遺憾可能永遠(yuǎn)都不會聽到這故事的結(jié)局，對吧?”

“沒錯，就是這樣?！?/p>

“我明白了，”她沉默半晌，手指輕敲著手提包，嘴唇不自然地蠕動。她亮晶晶的眼中仿佛含著淚?！澳憬裢碜∧睦?”

“勃克雷。不過我明晚會回新林區(qū)，我妹妹和她未婚夫?qū)⒏乙黄鸹匦铝謪^(qū)，”他忽然止住，“你問這個做什么?”

“也許我?guī)偷蒙厦Γ贝蜷_手提包，她抽出一捆折疊好的手稿，交到他手里?！斑@是芮高德教授的手稿，他特別為謀殺俱樂部寫的有關(guān)布魯克命案的詳情。我趁你去找芮高德教授時，順手偷走餐桌上的手稿。我本想先看過一遍之后再交給你，但是我已經(jīng)知道我惟一想知道的事了?！?/p>

她執(zhí)意將手稿塞入他的手里。

“我現(xiàn)在不知道拿這些能做什么，”她哭出來，“我現(xiàn)在真的不知道拿這些能做什么!”

汽車打到空檔，輪胎擦過馬路的邊石，計程車停靠在從沙夫茨伯里大道進(jìn)入皮卡迪利圓形廣場的入口前面，夜歸人群緩緩?fù)现_步。芭芭拉迅速鉆出計程車，站到人行道上。

“你別出來!”她堅持，“我可以從這里直接搭地鐵回家。讓計程車載你回飯店吧——勃克雷飯店!”她交代司機(jī)。

車門砰地一聲當(dāng)著8名美國大兵面前關(guān)上，他們分屬三伙人，卻同時想要擠進(jìn)計程車。當(dāng)計程車開走時，邁爾斯透過窗戶瞬間閃爍的微光看到在人群中的芭芭拉的臉，洋溢著明亮、緊張、又有點不確定的微笑。

邁爾斯坐回椅中，手里握著芮高德教授的手稿，仿佛覺得會燙到自己的手。

芮高德教授一定會氣得暴跳如雷。他深諳高盧人會因此狂怒，竟然有人耍這種手段戲弄他。這一點都不好玩，但無傷大雅。邁爾斯心想，他還沒弄懂真正的原因。他只能確定，芭芭拉?摩爾這么做背后一定有強(qiáng)烈的動機(jī)，出于熱切誠摯之心。

芭芭拉提起費伊?瑟彤小姐……

“你很想知道與她墮入情網(wǎng)是什么滋味?！?/p>

這簡直是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