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邊粉紅絲緞椅上,擱著一頂淺褐色軟緣帽和一根弧形把手的粗手杖。芮高德教授神色匆匆,一把抓起他的帽子和拐杖。
他的行止就像是剛剛發(fā)生了一樁慘案。
“這些年來,”他說,“他們一直邀請我參加這個俱樂部的聚會。我對他們說:不,絕不!——因為我討厭那些記者。他們告訴我:‘這里沒有記者會引述你說的話?!銈儽WC?’我問他們?!д嫒f確!’他們回答。我可是從愛丁堡遠道而來,而且連火車的臥鋪都訂不到,因為我沒有‘特權’?!彼χ鄙碜樱瑩]舞粗壯的手臂?!啊貦唷@個字眼會臭死老實人的鼻孔?!?/p>
“說得好!”邁爾斯熱切地回應。
芮高德教授從他憤慨的情緒中回神過來,嚴厲銳利的小眼睛從薄框眼鏡后瞪著邁爾斯。
“你同意我的話,朋友?”
“沒錯!”
“對你有好處的。請教大名——?”
“不,”邁爾斯回答對方還沒來得及開口問的問題,“我不是俱樂部的失蹤會員,我也是受邀的賓客之一。我姓漢蒙德?!?/p>
“漢蒙德?”對方重復他的話。眼里迅速閃過一抹好奇和疑慮。“你是查理?漢蒙德爵士?”
“不是的。查理?漢蒙德爵士是我的叔叔。他……”
“對了,你當然不可能是他!”芮高德教授彈彈手指?!安槔?漢蒙德爵士不久前過世了。對對對!我在報上看到這則新聞。你有個妹妹。你們兄妹倆共同繼承那座圖書館?!?/p>
邁爾斯發(fā)現(xiàn)芭芭拉?摩爾聽得一頭霧水。
“我叔叔是位歷史學家,”他對她解釋,“他在新林區(qū)一幢小房子住了好多年,累積了數(shù)千本書,亂七八糟地堆了滿屋子。事實上,我來倫敦的主要目的,是看看能不能雇一名受過專業(yè)訓練的圖書館員料理這些書。正巧菲爾博士邀請我出席謀殺俱樂部聚會……”
“圖書館!”芮高德教授吸了一口氣說,“圖書館呢!”
極度的興奮似乎因此燃起,如蒸汽般充滿他的心里,使他的胸腔鼓起,青紫的氣血也略為轉紅。
“這位漢蒙德是了不起的人,”他熱情地夸贊,“他求知欲旺盛!他腦筋靈活!他——”芮高德教授像在轉鑰匙般地扭轉他的手腕?!八剿饕磺械氖挛?如果你要整理他的圖書館,我可以提供一些建議,我有很多的建議……可是,我現(xiàn)在一時想不起來。我太興奮了,”他急速戴上帽子。“我得走了。”
“芮高德教授!”女孩輕聲呼喚。
對氣氛一向敏感的邁爾斯?漢蒙德有點意外?;谀承├碛桑麅晌煌榈膽B(tài)度在不知不覺中都有了改變,至少對他而言是如此。從他提及他住在新林區(qū)的房子開始的。他無法分析當中的關聯(lián)——也許是因為他已經(jīng)可以想象得到。
芭芭拉?摩爾突然緊握雙手大聲呼喊,她的聲音無疑表露了她不顧一切的熱切。
“芮高德教授!求求你!難道我們自己不能——不能自行開始謀殺俱樂部的聚會嗎?”
芮高德教授轉過身來。
“這位小姐?”
“他們這么無禮地待你。我知道,”她急忙說,唇邊帶著笑意,而眼神充滿懇求?!暗沂菓阎艽蟮钠诖齺淼竭@里的!”她簡略地向邁爾斯解釋?!敖淌跍蕚湔劦倪@件案子,是戰(zhàn)前不久,在法國發(fā)生的一樁非常離奇、更是轟動一時的案子。芮高德教授是少數(shù)了解整個案情來龍去脈的人之一。這是關于……”
芮高德教授接著說:“關于一個女人對人類生活的影響?!?/p>
“漢蒙德先生和我都非常榮幸能成為你的聽眾。我們兩個絕不會對媒體透露半個字!何況,我們總得吃點東西吧。離開這里之后,大概也找不到東西吃了。為什么我們不開始呢?芮高德教授。為什么?為什么?”
早已氣急敗壞的領班費德瑞,在他們都沒注意的情況下,推開通往走廊那扇半掩的門,對在門外徘徊已久的侍者彈指。
“上菜,”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