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

該死，快想想辦法！快??！想辦法！

3月20日

今天接到一通等了四年的電話。

晚上九點二十分，電話響了，話筒里接線生用疲倦的口氣問我是不是莎布南 薩沙納。

“沒錯，我是?！?/p>

“請說，對方已經(jīng)在線上了?！彼孟裢耆珱]發(fā)現(xiàn)自己在跟印度知名女星講話。

“女兒啊，我是媽，這是從公共電話局打給你的?！?/p>

聽到媽微弱的聲音，心臟好像要跳出胸膛。通話品質(zhì)很差，不過我馬上發(fā)現(xiàn)，這不是打來祝我生日快樂的電話，是來求救的。

媽求我馬上回到阿澤姆格爾?！凹依锍龃笫铝?，你爸進了醫(yī)院，不知道撐不撐得過去。電話上不好說話，趕快回家來，越快越好，回來就是了。”

“好的，媽媽?！蔽遗Φ謸跹劬餃I水的刺痛，“我馬上回家去?！?/p>

3月21日

我回到阿澤姆格爾，我出生的地方。我從孟買飛到瓦拉納西，再從那里叫出租車走完剩下的九十公里。因為擔心會被認出來，甚至被搶，我還特別在牛仔褲外穿上布卡① 以遮掩頭臉。

勒克瑙在三年內(nèi)改變很大，但是阿澤姆格爾似乎定格在七年前的樣子，傾圮頹倒的舊屋子、破舊臟亂的貧民窟，連阻塞不通的糞坑都沒變。馬路坑坑洼洼，每個街角好像都堆滿了垃圾，街邊排水溝里污水四溢，牛四處悠閑地走動，所見之處似乎都貼滿了候選人的競選海報，上面是交握的雙手配上虛假的微笑。

我的老家在庫米托拉，現(xiàn)在擁擠得讓人透不過氣，本來只有嘟嘟車和腳踏車在窄小的街道上行進，現(xiàn)在車輛多得水泄不通，喇叭聲、刺耳的剎車聲不絕于耳。廢棄的豪宅里不時有鴿子飛出來，破爛的布告欄上貼著俗麗不堪的電影海報，要不就是性病診所的廣告標語。破舊老店里，技術(shù)純熟的工匠穿著一樣破爛的衣服揮汗工作。滿臉皺紋的老人坐在骯臟的人行道上抽水煙，看起來像是不經(jīng)意地在提醒眾人失落的過去。

輕而易舉就能找到我家，在一片空地旁，常有小孩在那里踢足球或打板球。我敲敲陳舊斑駁的木門，是媽來開門。她看起來臉色暗沉，整個人比記憶中蒼老好多。我們又哭又笑地擁抱，媽要我坐在八角庭院里的吊床上，我和莎帕娜小時候常在這個院子里玩。等我在搖搖晃晃的吊床上坐好，媽才告訴我叫我回阿澤姆格爾的原因。

兩天前，莎帕娜在從學(xué)?；丶业穆飞媳唤壖?，人被帶到薩萊 梅爾區(qū)的一間房子，那一區(qū)在市中心外，是治安很差、犯罪集團橫行的地方。綁架莎帕娜的惡徒想強暴她，但是莎帕娜設(shè)法脫逃，還拿槍殺了那個混賬。

莎帕娜被綁架以后幾個鐘頭就回到家了，但是爸一聽到她被綁架的消息，馬上心臟病發(fā)，現(xiàn)在人還在醫(yī)院，而莎帕娜躲在家里不敢出門，生怕警察會上門抓走她。無計可施之下，媽只好向我求救。

媽在說話的時候聲音哽咽，我緊緊抓住她的手。

“你妹妹回家來的時候，整個人抖得像風(fēng)中的葉子。我沒辦法看她，她眼睛里面只有痛苦，好深的痛苦。這個地方現(xiàn)在治安太糟了，沒有哪個女孩可以安全沒事。不過，連內(nèi)政部長都是流氓的地方，還有什么可以期待的？你爸雖然還是打死不肯承認，不過我告訴你，你決定到孟買是對的，女兒，如果那時候你帶著莎帕娜一起去就好了，這樣就不會有今天了?！?/p>

“媽，對與錯之間還有意外。意外是沒有對錯可言的，因為沒人有辦法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