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因走進(jìn)來，問：“笑什么？難道你能看懂這本書？”

“您真的看不出這是假書嗎？老爺！”卡特的表情很滑稽。

“這明明是《玄奘傳》，你怎么能說是--假書？”

“老爺，我敢肯定這是假書?！?/p>

“為什么？如果亂說，我就把你送到克里雅知縣那里去審問?！?/p>

“老爺，我在和田河灘里放羊，沒事干，瓦爾特拿來一本羊皮書和幾捆紙，讓我有時間就抄，他說給錢。開始，我照貓畫虎，照著書上的文字寫，后來，發(fā)現(xiàn)出了錯也看不出來，就自己想著亂畫，省力省時。您拿的這本書就是我亂寫的，沒錯！”卡特得意地指著一處暗紅色印痕，說：“這是我的血，那天，手指劃破了?！?/p>

斯坦因抑制住激動的心情，問：“結(jié)束這次考察后，你還會重操舊業(yè)，是嗎？”

“我已經(jīng)不干了?！?/p>

“這活不是很輕松嗎？”

“沒錯。可是，瓦爾特那個毛驢子總拖著不給我錢，所以，就不干了。我把羊皮書和剩下的紙都還給他了。”

“你最初拿到的羊皮書跟這本‘古書’上的文字像嗎？”

“當(dāng)然像了，不然，人家一眼就看出來了。”

“瓦爾特的羊皮書從哪里得到的？”斯坦因問。

“那還用問，來自沙漠里啊?！?/p>

現(xiàn)在可以肯定，瓦爾特是偽造古書的主要人員，如果真有那么一本正版“羊皮書”，文字依然陌生。它又來自何處呢？

斯坦因不露聲色，笑笑，“來，吃飯吧。”

卡特受寵若驚，“老爺，我生病時你給那么多照顧，還沒感謝，怎么能吃你的飯？”

“沒關(guān)系，只要幫忙找到你曾經(jīng)見過的那本羊皮書，我賞你很多錢，能買幾群羊?！?/p>

“唉！瓦爾特把羊皮書拿去，當(dāng)晚就在賭博中頂了債，我親眼看見的。老爺，你拿的書精致漂亮，遠(yuǎn)遠(yuǎn)超過破舊的古書，怎么對它們著迷？我懷疑你招惹了什么野鬼，這樣吧，我?guī)湍阏乙晃晃资縼?，禳解禳解，就好了?！?/p>

“不用，快吃吧，飯菜涼了?！?/p>

“我……我……不，老爺，我雖然是賤民，但也知道‘無功不受祿’的道理！”

“哦？是嗎？那你能告訴有關(guān)彈唱藝人的故事嗎？例如，阿古柏、元浩為什么要將他們趕盡殺絕，他們?yōu)槭裁匆褂靡粋€共同的奇怪名字‘2651900’--據(jù)說，當(dāng)年，你偷了彈唱藝人的玉制三弦琴，跑到敦煌，賣了；而且，給元浩當(dāng)過穿越沙漠的向?qū)??！?/p>

“……老爺，您調(diào)查得這么清楚？”卡特驚愕地望著斯坦因，沉思一會兒，說：“沒想到，這個時代，大家都忙著尋寶、掙錢、跑官，還會有人問起乞丐樣的彈唱藝人！老爺，您對我真好，就說實話吧。不過，以前的事情像夢、像云，我分不清哪些發(fā)生過，哪些僅僅想過，您就當(dāng)故事聽，好不好？”

“我相信你，講吧。”

“以前，我是個孤兒，到現(xiàn)在，也沒打聽清楚，爹娘到底是干什么的，為啥要遺棄我。有個彈唱藝人收留我，供吃喝，還打算教我技藝。老爺，您知道嗎？要學(xué)彈唱，必須弄瞎自己的雙眼，那樣，才能神情專注。我猶豫了。就在那時，阿古柏占領(lǐng)喀什，策劃名為‘2651900’的大型彈唱比賽，并且搞排行榜，進(jìn)入前十名的將得到重獎，頭名冠軍，則擁有世界上最大、最重的獎杯‘福王’--實際上，反扣過來，它就是銅鐘。義父與其他盲眼藝人一樣，都以為這只是一次單純的藝術(shù)活動。他們集中到喀什城外古莊園--就是現(xiàn)在的‘中國花園’，才知道比賽規(guī)則：參賽者可以沿襲傳統(tǒng)樂調(diào)，也可以利用時尚方式，但必須彈唱阿古柏的豐功偉績。藝人們覺得受了侮辱，嚴(yán)詞拒絕，遭到殺害?？墒?，很多行外人為了迅速成名、獲獎甚至瞎胡鬧，都號稱是能夠彈唱‘2651900’句史詩的歌手，他們通過潛規(guī)則和其他運(yùn)作，將真正的歌者陷害、排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