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說：“就是怕把頭爺唄！”

芳草還想說她知道那些淘金漢子的心里在想什么，但她看看馬龍九，因為不放心馬龍九，就沒說。

馬龍九說：“怕把頭爺只是一個方面，另一個方面嘛，就是那些淘金漢子們在等待金廠溝發(fā)生事變。呆在咱們金廠溝求生路的淘金漢子大大小小有23幫人馬，大大小小的淘金把頭有79個。那些淘金把頭都不是簡單的人物，他們沒有甘心死的，但也不怕死。這一點把頭爺把那些人想錯了，而且一錯就是四年多，把頭爺也做錯四年多了?！?/p>

芳草問：“龍九叔，那么把頭爺現(xiàn)在知道他做錯什么了嗎？”

馬龍九說：“草兒啊，我問你，一個習(xí)慣使用暴力和欺騙為人處世的人，他能看到自己的錯嗎？”

芳草在腦海里想了一下把頭爺康武漢慣用的暴力手法，就笑了問：“把頭爺還不知道他做錯了，就是說他快完蛋了，是嗎？”

馬龍九也笑了，說：“草兒比我老頭子想得還要聰明。那么你希望誰來替代把頭爺把金廠溝管好呢？”

芳草說：“這我怎么知道？我是一丫頭啊，總不可能是我替代把頭爺當(dāng)金廠溝的家吧？至少誰干掉了把頭爺誰合適吧?！?/p>

馬龍九扭頭看看芳草，說：“你芳草姑娘來替代把頭爺也沒什么不好，沒準(zhǔn)金廠溝會更興隆。但是把頭爺甘心退位或者他甘心被別人干掉嗎？這是個問題吧？”

芳草沉默一會，喃喃地說：“金廠溝的規(guī)矩是把頭爺定的，拿到他的錯再用規(guī)矩治他，想一想也挺難的?！?/p>

馬龍九說：“原來草兒你真在背后算計把頭爺啊，想用把頭爺定的規(guī)矩來干掉把頭爺，這招出手不凡，龍九叔我可想不出比這一招更好的招了。不過要找出把頭爺壞規(guī)矩的事也許不難，再有個敢動手又大膽心細(xì)的人來執(zhí)行，就有希望了。”

芳草說：“龍九叔，我只是替打算干掉把頭爺?shù)哪莻€人設(shè)想了一下可行的招。我沒在背后算計把頭爺啊，我怎么敢呢？龍九叔是我的山神爺，可不能瞎說，那會害死草兒的。以后龍九叔偶爾想起草兒，也沒草兒陪你說話了?！?/p>

馬龍九哈哈笑，說：“對、對，我和你一老一小都在替算計把頭爺?shù)哪莻€人設(shè)想可行之策。都是瞎想瞎說，當(dāng)不得真的。再說，我可不想以后看不到乖巧的草兒，那是件難過的事?！?/p>

芳草也笑了。芳草不禁有些得意地想，原來馬龍九也厭惡把頭爺了。這一次陪馬龍九出來的收獲可太大了。徐彪子沒有指點錯。那么我怎么進(jìn)一步叫馬龍九提供出把頭爺壞規(guī)矩的證據(jù)呢？

馬龍九說：“咱們到了，草兒啊，你眼珠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像只小狐貍?！?/p>

芳草說：“龍九叔你老奸巨猾就是只老狐貍?！?/p>

馬龍九哈哈笑，那樣子看上去真的很開心。

馬龍九祭祀了歷年死在金廠溝的那些兄弟。芳草祭祀了被活埋的父親。兩個人坐上馬拉爬犁往回走，那時已是即將傍晚的時刻了。天上下來了小雪花。芳草從爬犁上跪坐起來，幫馬龍九用狍子皮大氅的下擺在雙腿下邊圍好，說：“龍九叔，那些淘金漢子們開始散去了，歇季酒吃完了，柳眉兒的鴿子院也該散了吧？”

馬龍九坐在馬拉爬犁上往山下的雪道上看，看著一幫幫、一群群的淘金漢子們扛著、挑著行頭涌向山門，說：“柳眉兒今年最后的好生意來了，再過一兩天，她們就都走了，咱們金廠溝就真正冷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