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靜感激地點點頭，早點回家?？墒牵幌?，又停下了腳步，她說明天還用再做什么筆錄？其實很簡單，你們不是也都看見了嘛，我?guī)鹤映鰜硗妫髞礤X不夠了，在柜員機取點錢，上車時被他搶了。后來你們給截住了。

林靜雖然喜歡眼前這個人，可她不愿意跟警察打交道。

錄完要簽字畫押的。另一開車的警察說。

林靜想了想，說那我還是現(xiàn)在跟你們回局里吧，明天還要上班呢。

陳隊長點點頭，他看出林靜不想多進(jìn)公安局的大門。

回到局里，那個小偷交待他是附近郊區(qū)的，農(nóng)民，來城里打工，不掙錢，掙了錢也不給，三扣兩扣，拿不到幾個錢，他就偷了店主的自行車賣了。從此，他以偷自行車為生。可是自行車越來越不好偷了，人們都不再買新車，都騎破的，太破的偷了也賣不上三十二十的，他就改偷包了，偷女人的包，幾百塊錢是有的。他說自己最沒想到的是今天碰上這么個女人，死擰，要錢不要命，玩命地追他。連包里到底有多少錢他都沒來得及看。

林靜簽完字畫過押，看了那小偷一眼，小偷長得像弟弟小寶，很文靜。這使林靜的心又一次像墜入湖底的石頭，也不知小寶和父親怎么樣了，還有，那個噬賭如命又要喝女人血的林小強?；厝サ穆飞希朱o心里掠過的除了痛還是痛。

陳隊長開車送的她。林靜知道了陳隊長叫陳鐵民，東華分局刑偵大隊的隊長；陳隊長知道了林靜，英才小學(xué)的音樂老師。

到了林靜家的胡同口，遠(yuǎn)遠(yuǎn)的，林靜就請陳隊長停車，她說里面進(jìn)車調(diào)不出來頭了，陳隊長下車后，要送她們到門口，林靜說謝謝了，幾步就到了。說著，她掏出了鑰匙，表示前面的門就是。

陳隊長說幫人幫到底吧，別再竄出一小竄子。就相跟著來到林靜家的院門，仰頭看了看，說租的房吧？

林靜點點頭。

陳鐵民適可而止，說那你們就進(jìn)屋吧，以后晚上在外面別逗遛太晚。

“伯伯再見?！倍苟贡攘朱o先說了話，陳鐵民喜愛的再次捋了把他的小光頭。

林靜說謝謝陳隊長，謝謝。就把大門反插了。

插上門，林靜幻覺中，堅強的男人，身邊的豆豆，多像一家三口。有男人的陪護(hù)，女人不再害怕，黑暗里孩子也有了膽兒，這一想，讓林靜淚水洶涌。

她在門里站了有一分鐘。

聽到腳步聲遠(yuǎn)了，才去打開屋門。

10

屋內(nèi)亮著燈，看到林紅回來了，林靜長出了一口氣。

豆豆已經(jīng)忘記了剛才的不快，他因為坐了兩趟警車，非常高興，小嘴喋喋不休。進(jìn)了門里，他一只胳膊摟著媽媽的腿，把路走得扭扭歪歪，拖拖拽拽，他喜歡這樣。他說媽媽，我現(xiàn)在可以叫媽媽了吧？

林靜的身體猛地一抖，她站住，蹲下身，抱起兒子，真是有點抱不動了，豆豆過頭的身體仰了幾下，差點讓兩人一起摔倒。林靜又把豆豆放下，用手摸著兒子的臉說：“豆豆，媽媽今晚跟你鬧著玩呢”。

鬧著玩？你這是鬧的什么玩兒？豆豆搔著頭皮，他真的搞不懂媽媽現(xiàn)在是不是跟他鬧著玩。

林紅上來親住豆豆的臉，叭叭很響?！皟鹤?，這么晚去哪兒了？”林紅比姐姐叫兒子叫得還順口。

跟媽媽——豆豆，來，媽媽先給你洗腳。林靜把包放下，就把豆豆拉到了里屋，給他倒上壺里的熱水，用手試試，先給孩子洗腳。

姐，你去哪兒了？

林靜用眼睛示意了一下，意思是一會兒再說。她三下五下給豆豆的腳弄完，擦干，抱上床，說豆豆趕快睡覺，今天玩得太晚了。

豆豆遲疑，他用眼睛看看媽媽，再看看媽媽那只大包，意思是他的酸奶還沒喝完呢。

林靜想起來，唉呀，包里的奶經(jīng)過跟小偷的一搶一扔，玻璃瓶的已經(jīng)打了，塑料包裝的，也擠開了口，包里一片亂七八糟了。林靜把衣服拿出來，放到盆里，奶只剩一袋沒破的，她說兒子，今晚咱不喝了，喝多了半夜你該尿床了，啊。明天，明天早晨起來，你就可以喝。

豆豆不情愿地哼哼兩聲，撅著小屁股趴在那里了。媽媽上來把他抱正，讓他仰好了睡，豆豆一翻身，又拱過去。林靜知道他在耍脾氣呢。也好，先不管他，這時，林靜才看見小紅的腿，膝蓋處涂著一片紅汞。驚得她睜大了眼睛，“紅，你腿怎么了？”

豆豆聽到了，他翻身坐起來看，也驚詫地看到了小姨的腿，他又看到了媽媽冷下來的臉色，老老實實地躺下來，閉上眼睛裝睡了。

林靜關(guān)上他的房門，快步來到小紅腿前，蹲下，查看傷勢?！皼]事兒，路上摔了一下?！?/p>

摔一下摔成這樣兒？

高跟兒鞋不得勁，崴了個跟頭。

戧破了這么大一塊皮。疼吧？

不疼，就是一層皮。其實不抹紅藥水都行。

姐，我還沒問你呢，這么晚你去哪兒了，還帶著豆豆。林紅的聲音小了下來。

林靜端著盆又出去接水，回屋蹲下來洗。她說跟豆豆出去遛遛彎兒。

遛彎還背個大包？

他要蹦床，后街那家不開了，就去查爾斯廣場了。

姐，你別撒謊了，我知道你去哪兒了。

林靜一下一下搓著衣服，沒抬頭。

林紅用盆打上一盆清水，準(zhǔn)備幫著汰。小紅你去歇著，腿不能蹲呢。林靜推她。

姐，我的衣服以后你甭管，晚上出門脫下那件還能穿呢。

天熱，穿一天就有汗味。

那也不用你洗，我白天有時間。天天洗豆豆，還不夠你累呀。

你不也幫著洗豆豆的了嘛。林靜的兩只手像機器，涮涮涮，全部搓完了。

林紅搶著汰。

“姐，你打傳呼，什么事兒？”林紅盯著姐姐的臉看。

跟豆豆遛彎兒時，我看到了成車的警察。林靜垂著眼皮兒。

姐，別撒謊了。你什么時候去的查爾斯？

查爾斯？

我看出來了。

就是門口站站，才半個月。

你去那種地方，怎么也不跟我商量！林紅口氣很硬。

看姐姐低頭，她又說，姐，你是不應(yīng)該去那種地方的。

為什么我不能去？

你有豆豆，還有工作，你得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