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靜的飲品錢已提前付過,她把剩余的飲料裝到包里,說回家再喝。轉(zhuǎn)彎就帶著豆豆拐上另一條小街了。
大街小巷上空空蕩蕩,突然變得靜了。林靜快速跑到一個小超市的門口,拿起電話,她給林紅打了傳呼,留言是:有事,速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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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紅沒有收到林靜的傳呼,她所在的迷你酒吧,地下信號不好。林靜呼她時,她正捧著話筒唱那支唱過了千百遍的歌兒:
天空中鳥兒在飛,子彈跟隨;
人流中腳步在飛,金錢跟隨;
權(quán)力在飛, 女人跟隨;
愛情在飛, 謊言跟隨;
身體在飛, 欲望跟隨;
諾言在飛, 眼淚跟隨;
白發(fā)在飛, 蒼桑跟隨;
我要飛, 誰來跟隨?
讓我飛我要飛不指望誰跟我雙棲雙飛;
我要飛讓我飛我渴望上蒼助我一次飛……
林紅的歌喉像香港歌星徐小鳳,粗礪又綿長。這和她細(xì)弱的身材很不相配。林紅沒有學(xué)過聲樂,她只是喜歡唱歌,也擅長模仿。蘇芮,鄧麗君,包括國內(nèi)一些當(dāng)紅歌手,林紅學(xué)誰像誰。來這里玩的,多是熟客兒。男人們來這里娛樂,確實比回家快樂多了。公款,或有人買單,他們只負(fù)責(zé)高興,快樂。進了門,有幫摘圍巾的,有幫著掛衣服的,如果需要換鞋,她們會屈膝蹲下,一只腿半跪,幫助他們把腳,插到另一雙的鞋窠里。而不像家里,老婆最好的態(tài)度也就是啪——嗒兩聲,給拖鞋扔到了地上。男人們到這里舒服,放松,體驗到了真正的當(dāng)家作主,有錢是大爺?shù)南硎堋?/p>
一般的時候,他們是先坐下來,倚在沙發(fā)上,喝會兒酒,聽會歌兒,相當(dāng)于熱身,放松。偶爾來了興致,男人也胳膊吊著女人,走上臺去唱一曲,當(dāng)時流行的是男女對唱《萍聚》,男人嚎:因為明天,你要做別人新娘,讓我——最后一次想你。女聲訴:別管以后將如何結(jié)束,至少我們曾經(jīng)擁有過;不必費心地彼此約束,更不需要言語的承諾。只要我們,真心快樂過,對你我來講,已經(jīng)足夠……
經(jīng)過熱身,余下來的時間,就越玩越自如了。或出去宵夜,或留下來包房,這里沒有逼良為娼,相反,小姐們都爭先恐后,希望有錢人帶出去。酒吧女這碗飯,也像演藝界、政治界一樣,竟?fàn)幒芗ち?,頭牌兒,頭把交椅永遠(yuǎn)只是一個,擠上去一個,踩下去萬千。小姐們傳頌最響的一個名字,是賈春光,賈行長。老賈因出手大方而又不禍害小姐名聲響亮,能跟老賈出去一趟,幾個月,都不用賣酒了,更不用賣身。
在這里,來自愿,走也自愿,來去基本自由。門外的柵欄上,隔一段就貼出一張大紅紙的招聘廣告,招聘條件非常寬松,沒有專業(yè),沒有學(xué)歷要求,只要身高相貌,外加一句掩耳盜鈴的會唱歌兒。林紅當(dāng)初來,她還真以為是聘唱歌的。當(dāng)時老板打量了她半天,林紅以為會考她當(dāng)場唱一首,可是沒有,老板只問了問她從前干過什么,林紅說賣菜。老板笑著搖搖頭,他一定是以為林紅幽默了,或者撒謊了,撒得還挺好聽。
小姐基本都沒有月薪,賣掉的酒跟店里是二八分成。小費得多少拿多少,全看自己本事。
林紅初涉風(fēng)月場,拿捏和賣弄經(jīng)常忽略,她雙手捧著麥克風(fēng),像國外那些大牌歌星一樣,旁若無人,渾然忘我:“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鳥——想要飛卻怎么也飛不高——我棲上了枝頭,卻成了獵人的目標(biāo)——我飛上了青天,才發(fā)現(xiàn)自己無依無靠——每當(dāng)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總是睡不著——我懷疑是不是只有我自己的明天,沒有希望更美好。幸福是否只是一種傳說,我永遠(yuǎn)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