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
“這么想想……”
僧人的口吻變得像在述懷。
“這么想想,貧僧離開故鄉(xiāng)之后,行路迢遠(yuǎn),卻終究沒能離開囚禁自己的牢檻。但是,那廝卻輕易地破檻而出——輕而易舉。逐牛、得牛、成牛,噢噢,對那廝而言,根本沒有所謂的牢檻。貧僧是多么的不成熟啊?!?/p>
“師、師父在說些什么???”
“所以……”
“所以您才把他殺了?……”
“可以說是這樣,也可以說不是這樣?!?/p>
“我不懂,完全不懂。我這種人不可能明白師父說的大道理。
雙眼失明的我,連倒在這里的東西是什么都毫無頭緒。師父說這是人的尸骸,還說殺了他的就是您自己。但是,師父又說您沒有殺人,說您殺的是牛。如果師父殺的是牛,那么在這里的就應(yīng)該是牛的尸?。涣硗?,這具尸骸若是人的尸體,那么就是師父殺了人。這是世間常理,不可歪曲之事。縱然變換再多的說法,事實就是事實。詭辯不可能扭曲真實。在這里的東西究竟是什么?雖說一眼就可以看出來,然而我卻無法加以確定。這么一來,和受到嘲弄根本沒有兩樣?!?/p>
“沒什么,在那里的東西,就是施主所看到的東西?!?/p>
“又出此過分之戲言?!?/p>
“貧僧并未說笑。喏,施主不是已經(jīng)看見了嗎?”
“什么?”
“明眼之人所能夠看見的,其程度有限?!?/p>
冷風(fēng)穿過樹林而來,拂上尾島的后頸。
陰冷的空氣徐徐籠罩住尾島。
“世界就如同施主所見,那便是施主的世界。那么,無須介意貧僧之言。施主就這樣接受自己所感覺到的即可?!?/p>
這……這不是什么牛。
當(dāng)然,這事打從一開始就再清楚不過了。
沙沙 聲音響起。
枝椏上的積雪掉落了。
僧人道:“施主害怕死亡嗎?”
“這……”
“貧僧在問,施主害怕死亡嗎?”
“怕、怕啊?!?/p>
“何故?”
“嗯……”
感覺不到氣息。
自己現(xiàn)在對話的對象……真的是人嗎?
就算是人——也是……殺人兇手。
沙沙。
積雪落下了。
此時,尾島總算客觀地掌握到自己面對的不尋常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