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殺生應(yīng)該是個(gè)大戒。如果因?yàn)槲铱床灰姡拖雵樆Ｎ业脑?，這個(gè)玩笑也過頭了些。就算您是個(gè)和尚，也請(qǐng)不要這樣捉弄人?！?/p>

“貧僧并未說笑。捉弄眼盲的施主，才是佛門弟子最不應(yīng)為之事。在路況如此險(xiǎn)惡的雪地里，施主的腳步卻如此踏實(shí)，所以貧僧才未察覺。若是一開始就察覺，絕無此言?！?/p>

注：在日文中，死者、尸體也諱稱為“佛”。此一雙關(guān)語在本作品中具有關(guān)鍵作用。

“可是……”

“若貧僧的話冒犯了施主，還請(qǐng)見諒。貧僧絲毫無意嘲弄施主雙眼不便。得罪了?！?/p>

聲音變得模糊，僧人垂下頭來了。

“可、可是啊……”

“可否請(qǐng)施主見諒？”

“呃，不、不是這樣的。這倒無關(guān)緊要。只、只是和尚殺人這種事，我一時(shí)實(shí)在無法相信。”

“誠(chéng)如施主所言，不殺生是佛祖之教誨。不，論到殺人，不僅是僧人，遵循此戒也是人之常倫?！?/p>

“那么為什么……”

“在那里的確實(shí)是人的尸骸。然而貧僧所殺，卻非人哉?！?/p>

“什么？”

“貧僧說，貧僧沒有殺人?！?/p>

僧人說完，沉默了片刻。

“師父的意思是這不是人嗎？死在這里的不是人，換句話說，師父您制裁了十惡不赦的惡人？”

“非也，非也。裁處世人，非僧人之職。況且那具尸骸并非什么惡人。正如方才施主所言，它是已往生成佛者?！?/p>

“那倒奇怪了。”

“它——沒錯(cuò)，是牛?！?/p>

“牛？您是說牛？”

“沒錯(cuò)。而它若是?！?/p>

“若是牛？”

“貧僧便是鼠?！?/p>

鼠，聲音這么說。

“鼠？”

“貧僧的牛破檻而出，捉住了一看，卻非牛而是鼠。不對(duì)，不是這樣呢。打從一開始就根本沒有任何東西破檻而出?！?/p>

“您是說檻嗎？”

“對(duì)，檻。牢牢緊閉的牢檻。不見、不聞、不語、不思，舍棄自我、舍棄所有、舍棄一切，俱皆成空，牢檻卻依舊留存。檻中沒有任何東西逃離，而且原本存在于檻中的，是鼠。”

“檻中……有鼠？”

“是鼠啊?！?/p>

“鼠……”

“施主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