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錄像結(jié)束之前十二分鐘，睡中人又翻了個身，這樣一來，就把臉掉了過來對著攝像機。

有那么一會兒，約納斯感覺到，有一只眼睛睜開了。睡中人朝攝像機看了一眼。而且是完全意識到正在被拍攝的那樣朝攝像機看了一眼，緊接著就又閉上了。

他在把這個地方重新再看一遍時，又疑惑了。在看過第四遍之后，他確信是自己看錯了。再說這也沒有什么意義。

在第五十九分鐘后，睡中人含混不清地嘟囔了幾句。聽不明白是在說什么。他劃拉了幾下胳膊。又從攝像機前轉(zhuǎn)過身去。屏幕變黑了，錄像帶滋滋地響起來，約納斯很生氣，放進(jìn)去的錄像帶怎么是只能錄一個小時的。

他把帶子倒回來。把最后一分鐘放成慢動作又看了一遍。他沒發(fā)現(xiàn)什么不同尋常的地方。他仔細(xì)聽那四句話。聽起來只有第二句多少能讓人稍微明白點兒。他覺得從這句話里可以篩出三個詞來，"皇帝"、"木頭"、"結(jié)束"。這顯然不能給人多少啟示。

他又把這盤帶子從頭看下來。

差不多有五十分鐘都平淡無奇。然后就是那個地方，那個看第一遍時讓他感到迷惑的地方。

又出怪事了。

就在一剎那間，睡中人的一只眼睛里閃出犀利的目光。不帶任何睡意蒙眬的跡象，這只眼睛看了一眼攝像機。很快又閉上了。

約納斯在桌上尋找遙控器。然而卻沒找到，因為遙控器就在他手里握著。他的大拇指顫抖著，哆嗦半天才摸到開關(guān)鍵，關(guān)掉這盤錄像。

他可不能把自己弄成精神病。只要他想，他肯定可以從錄像帶里找出另外一些古怪的細(xì)節(jié)。就像他可以從錄音帶里聽到自己想像出來的聲音一樣。只要他想，他可以馬上找出一打臆想出來的這樣那樣的暗示來。7月1日那天，公交車司機為什么要那樣奇怪地向他問好？瑪?shù)倌群湍莻€行為古怪的新同事在公司慶祝會上嘀嘀咕咕都說了些什么？為什么7月3日那天樓里所有人家的門上都有送比薩餅的人貼的廣告條，惟獨他的門上沒有？為什么幾乎一直就沒有下雨？為什么他有時在睡了十個小時之后卻會覺得好像根本就沒合眼？為什么他老是覺得有人在監(jiān)視他？

無論如何他必須抓住現(xiàn)有的東西。確鑿無疑、有據(jù)可查、不容否認(rèn)的東西。

他把百葉窗拉起來。打開窗戶。他檢查房門是否關(guān)緊鎖好。當(dāng)他把所有房間都檢查完畢之后，他朝壁柜看了一眼。

步槍放在身旁，他把整盤錄像帶又看了一遍，用快進(jìn)鍵放的。到那個令他困惑的地方時，他扭頭去看窗外?？斓洁洁洁爨煺f話的地方時，他調(diào)成正常播放。

除了那三個詞，別的什么都聽不明白。他不再覺得是睡中人想要對他說什么了。盡管如此，他仍然覺得自己是在觀察某種重要的東西。

在臥室里，他安放了兩臺攝像機。他把一臺放在離床幾米遠(yuǎn)的地方。另一臺則放在正好可以拍攝床頭的地方。雖說這樣放的話，他可能會在睡眠中翻身時脫離鏡頭，但他無論如何要從近處看到自己的臉，哪怕只有幾分鐘。

他放進(jìn)去一盤可以錄三個小時的錄像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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