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話，你在杜林的朋友可以轉給我一些，對不對?轉到這家或是那家銀行。例如說，不管我到哪一國，都可以轉給我?！?/p>

“沒有問題?！?/p>

“或者是轉給我認識的任何一個人，只要對方能出示護照?！?/p>

“老兄，錢是你的。想怎樣用就怎樣用。好好享受，那才是重點?！?/p>

下馬的騎師已經(jīng)轉身背對告示板，這時假裝在看星星。身穿厚重大衣的女人正在看表。賈斯丁再度想起保密安全講習班上那個沉悶的講師。盯梢的人都是演員，要他們什么都不做，是難上加難。

“漢姆，我有一個朋友。我從來沒告訴過你，彼得·保羅·艾金森，他是我百分之百的心腹。”

“律師嗎?”

“當然不是。律師有你一個就夠受了。他是《電訊報》的記者，是我大學時代的老朋友。我希望能委托他全權辦理我的事務。如果你或你在杜林的人接到他的指示，我希望你能當做是由我本人下達的指令一樣處理。”

漢姆又揉又扭自己的鼻尖?！袄闲职。k不來呀。不能揮一揮魔杖就算了。沒有他簽名之類的東西不行，需要你的正式授權，大概也要公證人?！?/p>

賈斯丁走到漢姆坐的地方，將艾金森的護照遞給他看。

“或許你直接從上面抄下個人信息就行了?！彼ㄗh。

漢姆先翻到末頁看大頭照，表情起初沒有出現(xiàn)令人察覺得到的變化，然后拿來對照賈斯丁的五官。他再看一眼，閱讀個人資料。他慢慢翻閱蓋了很多章的內(nèi)頁。

“周游列國嘛，你這個朋友?！彼Z氣冷淡地說。

“以后還會再多跑幾國，我猜?！?/p>

“我需要親筆簽名。沒有親筆簽名，哪里也去不了?！?/p>

“給我?guī)追昼?，我就給你親筆簽名?！?/p>

漢姆起身，將護照交還給賈斯丁，慎重走到辦公桌。他打開抽屜取出兩份狀似官方用的表格和幾張空白紙。賈斯丁將護照平放在閱讀燈下，漢姆則好管閑事地從背后觀看，看他練習幾次然后將自己的事務授權給這個叫做彼得·保羅·艾金森的人，由倫敦與杜林的漢姆曼澤律師事務所負責。

“我會找人公證，”漢姆說，“找我自己。”

“還有一件事，如果你不介意的話?！?/p>

“拜托。”

“我未來會需要寫信給你。”

“隨時奉陪，老兄。在下很樂意保持聯(lián)系?！?/p>

“不是寄來這里，不是寄去英國任何一個地方，也不是寄到杜林的辦事處。我好像記得你在意大利有一大堆親戚?？刹豢梢哉乙粋€人幫你收信，安全保存起來，等你過去的時候再拿?”

“是有個老巫婆住在米蘭?！睗h姆邊說邊打了個寒戰(zhàn)。

“住在米蘭的老巫婆正合我意。你把她的住址給我吧。”

時間是午夜，地點是切爾西。賈斯丁穿了運動外套和灰色法蘭絨褲子，盡本分的職員賈斯丁坐在丑陋的餐桌前，頭頂是亞瑟王時代風格的吊燈，埋頭寫字，用的是鋼筆，寫在四號信紙上。撕掉好幾張草稿后，他才心滿意足，不過寫作風格和筆跡在他眼里看來仍然不熟悉。

親愛的艾莉森：

今早見面時承蒙惠賜高見，感激不盡。外交部在緊要關頭時總會表現(xiàn)出人性光輝，今天也不例外。針對你的建議，我好好考慮過了，也與特莎的律師商量過，結果發(fā)現(xiàn)她個人事務最近幾個月疏于照料，必須由我即刻處理。有的是戶籍和稅務方面的問題，另外國內(nèi)外的財產(chǎn)也必須脫手。我因此決定必須先解決這些商業(yè)上的問題，心想自己或許會欣然接受。

因此我希望在響應你的提議之前，你能暫時給我一兩個星期的時間。至于病假，我認為不應該辜負外交部的好意。今年我還沒有休過假，我相信自己累積了五個星期的返鄉(xiāng)假，另外還有每年正常的年休。我比較希望在要求你慷慨相助之前先接受自己應得的好處。在此再次向你道謝。

他心滿意足地認定，這封信是偽善又不誠實的安慰劑。賈斯丁這個無可救藥的公務員，為了處理命案身亡的妻子事務是否應請病假而煞費苦心。他重回大廳，再看一眼放在大理石桌面的茶幾下的格拉斯東皮箱。有個大鎖被強行撬開，已經(jīng)無法使用，另一個大鎖則不見了。里面物品的放置已經(jīng)隨意更動。你這人真壞，他以鄙夷的心態(tài)想著。他繼而心想：除非你想嚇我，這樣的話你倒是相當好心。他檢查外套口袋，我的護照，真版，出入英國時使用。現(xiàn)金，不用信用卡。他以目標堅定的神情動手調(diào)整室內(nèi)燈光，讓外人一眼看出里面的人已經(jīng)就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