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那摸我腿的人……”羽然結(jié)結(jié)巴巴地。
“不是人,是行尸!快走!找別的路!不知道這門能不能擋住他們!”
石門外傳來了沉重的敲擊聲,不知道多少只手在轟擊石門,石門也震顫起來,簌簌地落著灰塵,不知道何時會崩潰。
“進大殿里面去!”姬野指著前面的陰殿,“看看有沒有別的出口!”
“那個東西后面有什么?”羽然指著那張巨大的布縵。
“是裹尸布……”
“怎么會有這么大的裹尸布?裹什么尸體要那么大的裹尸布???”
“這個東西也叫陰幡,說書的先生說過的,不是裹王太妃的裹尸布,是裹那些修完了墓葬后殉死的工匠。挖一個大坑,把這塊大布墊在里面,殺死一個人,就扔進去,這些尸體的血印留在上面,就變成了陰幡。陰幡掛在陰殿的前面,這些死魂就可以護衛(wèi)王太妃的棺槨了?!?/p>
“這是王太妃?這是妖婆吧?”羽然喊。
“不管她是妖婆不是妖婆,我們現(xiàn)在都得進去看看,還有什么別的出路沒有,回頭去拼那些行尸,肯定是一條死路!”
“鬼知道那個王太妃是不是比外面那些行尸厲害幾百倍??!”
“還好,還好,”呂歸塵按住羽然的肩膀,竭力讓自己安靜下來,“我聽說端敬王太妃死的時候已經(jīng)七十六歲了,老得都走不動路了,就算是行尸,也不會是多厲害的行尸。”
羽然呆呆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苦笑起來,“阿蘇勒,這個時候還能說出這個笑話來,你的膽子才是我們?nèi)齻€里面最大的!”
三個人都聽見一陣巨大的風(fēng)聲從頭頂而下,他們不約而同地抬頭,看見那張巨大的裹尸布忽然娓娓落下了,整個陰殿的真面目暴露在他們眼前。陰殿沒有門,他們可以直接看進去,看見里面的一切。
“這是……這是……”
這是三個人畢生都難以忘記的一幕。
兩行萬年燈的照耀下,地面是血紅色的,像是地獄屠場。尸體有的匍匐,有的蜷縮,還保留著死時的情景,讓人可以清楚地想像到他們的死是何等的痛苦。他們的血早已干涸,在地面上留下了肆意潑灑的紅色,有如淋漓在紙面的墨。和那些行尸完全不同,沒有人能看出他們是被什么武器殺死的,他們的傷痕有的仿佛是被鑿子鑿穿了胸口,有的卻像是被什么東西把身體的一部分咬去了,有的則像是融化了。
所有的尸體都沒能進入大殿中央的圈子。
在大殿的中央,詭異地空出了一片地面是沒有血色的。像是有人以圓規(guī)設(shè)置了這個直徑約有丈余的限制,不允許那些尸體進入。只在圓圈的正中央,一具骷髏以帝王般的姿態(tài)昂然地騎在他那匹已經(jīng)化為枯骨的馬背上??v然死去,這個人和他的馬依然帶著和其他尸體不同的威嚴,馬骨的后腿折斷了,前腿卻筆直地撐住地面,而尸體胸口的肋骨糾結(jié)起來,緊緊地纏繞著一柄蒼青色的巨劍,劍柄頂著他的下頜。
就是這柄劍撐住了他,讓他雖死也是高高地昂著頭!
“是他的劍!是那柄劍把所有人都殺了……”呂歸塵指著那柄帝王般的古劍,“只有這柄劍才能砍出那樣的傷痕!”
“這是端敬王太妃么?”羽然哆嗦著。
“不……不像……”呂歸塵說。
“管不得那么多了,”姬野在兩個人的肩膀上推了一把,“先進去!不知道這些尸體會不會活過來。”
他揮舞長槍把那些油缸都打碎了。清油潑水一樣濺得滿地都是,陰殿外一片地面變成了火海。
“就算他們打破門,也能再頂一陣子,”姬野回頭望著震動的石門。
“那我們自己也回不來了!”羽然說。
“反正回來也是死,這邊肯定沒路了?!奔б奥氏鹊侵幍钋翱逃芯薮蠼鹕盏呐_階沖了進去。
“快走!”羽然推了呂歸塵一把。
呂歸塵忽地驚醒過來。
“阿蘇勒你發(fā)什么呆啊?現(xiàn)在不是發(fā)呆的時候!”
“我……”呂歸塵的臉色有些奇怪,“我怎么聽見有另外一個人的聲音……”
羽然和阿蘇勒躲避著火苗沖進大殿的時候,姬野正拄著長槍,半跪在那個圓圈外端詳那具尸體。
羽然畏懼地用腳尖挑了挑一具死尸,而后忽地跳開,擔(dān)心他猛地坐起來抓住自己。死尸還是靜悄悄的,她下著膽子上去,拿衣袖墊著推了尸體一把,卻沒能把它翻過身來。她驚異地檢視了尸體,發(fā)現(xiàn)竟然他的整塊胸口詭異地和地面的青磚融合在了一起。
呂歸塵卻靠近去看騎著馬骨的骷髏。地磚上殘留了他臨終以巨大的古劍留下的字跡。
“鏘鏘兮鐵甲?!眳螝w塵輕聲念了出來。
“姬野姬野,別看了!”羽然上去推姬野的肩膀,“別看了,快點找路啊!”
姬野沒有起身,而是粗暴地把羽然推了出去,他的身體在微微地顫抖,聲音也嘶啞,“不要……羽然離我遠一點!不要靠過來!這里……有點不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