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月的鮮肉,便是神一般的力量和與世界一同不朽的永恒存在?!毕⒀芸粗秲?,“這誘惑太大,幾乎無人可以抵擋??伤麄冇肋h無法得到,所以他們會為此不擇手段。嬴無翳如此輕易敗退了,讓我很吃驚?!?/p>
“吃驚?”息轅不解。他想離軍的敗退也不能說是輕易,殤陽關前戰(zhàn)場上死傷的慘烈,也是動人心魄的。
“嬴無翳的退卻不能真正改變東陸的時局。離國如今依然有霸主的地位,諸侯也依然貌合神離。那么除了嬴無翳離開了帝都,殤陽關之戰(zhàn)又改變了什么呢?我從不懷疑這一戰(zhàn)的背后有辰月的手在悄悄推動,可問題是,辰月的大教長們是侍奉神的使節(jié),他們的胃口很大,不做小家子氣的事。那么他們會接受一場并不真正改變時局的戰(zhàn)爭么?”息衍搖頭,“如果他們還有另外的目的,那么他們的目的是什么?”
息轅想了想,覺得腦海里千絲萬縷,只能搖頭。
“這種事情多想沒有用,只能等著看?!毕⒀芷鹕恚敖褚故菚x北軍負擔城防?”
“是?!?/p>
“可以去城上和古月衣將軍聊聊?!毕⒀馨雅鍎煸谘g。
此時的天啟城,百里氏老宅的水閣中。
晚風從水上來,吹在身上寒涼入骨。長公主一幅輕綢裹身,裸露著雙肩,圍一條貂裘,和雷碧城對弈。煮茶的小廝和黑衣從者都站在水閣外伺候,風吹得凌亂張狂,水閣周圍的白色紗幕飛舞搖曳。
長公主環(huán)顧左右,略有不安的神色。而雷碧城端靜如水,緩慢地落子。他棋藝卻并不怎么好,在棋盤上圍困,正苦苦尋求著出路。
“碧城先生深夜約我下棋,只是為了下棋?”長公主裹緊了身上的貂裘。
“只是為了著棋。”雷碧城看著棋盤,并不抬頭,“此外,我想試試我的運氣?!?/p>
“運氣?”
“我知道長公主曾以棋藝聞名帝都公卿中,而我的棋藝甚至比不過離國公殿下,自然也比不過長公主。但是我想試試自己這次的運氣,如果我贏了這一局,說明我的運勢好,殤陽關的那一局我也能大獲全勝?!崩妆坛钦硪滦?,“我非常想在這一次大獲全勝,也許是貪心了一點?!?/p>
“以碧城先生的神術和遠見,還依然畏懼白毅息衍那些粗魯?shù)奈淙嗣矗俊?/p>
“我有把握戰(zhàn)勝白毅,但是對息衍,我沒有絕對的信心。長公主聽說過一個組織叫做天驅么?”
“天驅?。俊遍L公主輕蔑地一笑,“一幫妄人的組織而已,意圖私下積蓄兵力顛覆朝政?;适蚁铝睿T侯剿殺,也有三十多年了吧?如今大概不剩下什么人了。最后一個知名的人物,是十幾年前晉北的名門之后幽長吉。聽說倒是個絕世的男子,可是被天驅余黨所誘,背叛了家族,當了天驅的首領。后來他自己又不知怎的被天驅追殺,從此沒了蹤影。此后天驅也就絕跡了,最近十年來只有不多的幾例?!?/p>
“如果我告訴長公主,息衍便和這個組織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甚至可能是其中的首領人物,長公主怎么想?”
長公主一怔:“堂堂的御殿羽將軍,領著皇室的俸祿,接受陛下的封號,掌握下唐的軍權,卻又和逆黨勾結?如果證據(jù)確鑿,大可以稟報陛下,令下唐國將他下獄!”
雷碧城緩緩搖頭:“沒有那么容易,息衍是個太聰明的人,如果不是在身邊設下了重重的保護,他絕不會輕易對人暴露身份。所以這些話我也只對長公主說,長公主切不可輕易稟報陛下。如今還不到揭破息衍偽裝的時候?!?/p>
“碧城先生如此忌憚息衍?”
“不,我是忌憚天驅。那些人是號稱不死的啊……”雷碧城嘆息,“不死雖然是個傳說,卻也應驗了那么多年?!?/p>
他緩緩地在棋盤上落子:“不死,是最偉大的神跡之一,也是一種可怕的詛咒?!?/p>
長公主看他怔怔地望著水閣外,她很少看見雷碧城如此神情,心里幽幽地浮起一絲不安來。她在盒子里抓著棋子,讓冰涼的棋子一枚一枚從指間流過。兩個人都不說話,唯有棋子們碰撞的“叮?!蔽㈨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