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博諾倚在雪佛萊上，從煙包里搖出一支，點著叼在嘴上。他的身體僵硬得像未裝彈簧的活板門，他沉默了一會兒，看來是想好好消化老人提供的線索。最后他終于開口說話了，嘴巴抿成一條直線，嘴唇幾乎沒動。

“你們覺得如何？”他問道。

“看樣子他們似乎經(jīng)常待在這里?！蔽艺f出自己的看法，背上的汗水如溪流淌下，浸濕了T恤衫。

“也可能是一對瘋子?！笨藙诘聽柗创较嘧I。

“或許他們真的見過那個混蛋，”沙博諾說道。他深吸了口煙，然后用中指彈了彈煙灰。

“他們并沒有說出那個人的特征?！?/p>

“是，”沙博諾辯解道，“可是我們都同意這個男人沒有什么地方讓人記住。像他這樣的變態(tài)通常都是很低調(diào)的。”

“而且二號老頭還挺肯定的。”我補充道。

克勞德爾哼了一聲?！八麄儍蓚€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大概只認得酒鋪和賣血的地方。他們的腦筋大概早就不清楚了?！?/p>

沙博諾吸了最后一口煙，扔掉煙蒂，用腳碾滅?！澳抢镆苍S什么都沒有，也許他真的在那兒。依我看咱們還是過去看看好了，說不定真能逮到那家伙！”

我留意到克勞德爾又聳了聳肩?！昂冒?，可是我不想讓到口的肉溜掉。我要求增援。”

他瞟了我一眼，又轉(zhuǎn)而望著沙博諾，眉毛上揚。

“她不礙我的事?！鄙巢┲Z表明態(tài)度。

克勞德爾搖了搖頭，繞了半圈，坐進司機旁的副駕駛席。透過擋風玻璃，我看到他伸手拿起車載電話。

沙博諾扭過頭對著我?！氨３志X，”他提醒道，“如果有什么突發(fā)情況，趕緊蹲下?！?/p>

他沒警告我什么都別碰，我很感激他友善的態(tài)度。

不到一分鐘，克勞德爾的頭從車窗中冒出來。

“上來吧！”他喊了句法文。

我爬進后座，兩位探員坐在前邊。沙博諾發(fā)動汽車，我們緩慢地駛向那棟樓。克勞德爾扭過頭對我說。

“別碰里面的任何東西，如果真是那個混蛋，我們可不想把事情搞砸！”

“我盡力而為吧，”我答道，努力不讓自己在話語中流露出挖苦之意?！拔覀兣丝蓻]有睪丸激素，所以有時候記性不太好?！?/p>

他哼了一聲，回過身去。我敢肯定，如果我對他的叮囑感激涕零，他會轉(zhuǎn)轉(zhuǎn)眼睛自鳴得意地傻笑起來。

沙博諾把車子往路邊一靠，正好停在樓房的中部。我們開始細細打量這棟房子，屋子前后都是空地?？盏厣?，破碎的水泥和沙礫上長滿雜草，遍布著破瓶子、舊車胎以及廢棄市區(qū)空地上必有的碎石。有人在樓房面向空地的墻上畫了一幅畫：一只山羊，兩耳各掛著一支自動步槍，嘴里叼著一個骷髏頭。我懷疑只有畫家本人才明白這幅畫的真正含義。

“剛才的老頭說今天沒見到那個混蛋?！鄙巢┲Z說道，手指在方向盤上有節(jié)奏地敲著。

“他們是從幾點開始坐在那兒的？”

“十點?！鄙巢┲Z答道。他低頭看看表，克勞德爾和我也不約而同地做著同樣的動作。發(fā)現(xiàn)生物反射的巴甫洛夫看到這一幕必定很自豪?，F(xiàn)在是下午三點十分。

“沒準兒這家伙習(xí)慣晚睡，”沙博諾說，“也有可能昨天出去那一趟讓他累壞了?！?/p>

“也有可能他根本不在這里，那兩個怪老頭正等著看好戲，笑破肚皮！”

“也許吧。”

我看見一群女孩穿過屋后的空地，手挽著手，十幾歲的孩子就愛這樣。她們的短褲上清一色是代表魁北克的鳶尾花圖案，當她們小心地穿過雜草叢時，如同一叢鳶尾花整齊地擺動。每個人都是滿頭的玉米式發(fā)辮，系著淺藍色的辮繩。我看著她們在悶熱的午后笑著、跳著，想到如此燦爛的生命居然輕易地被一個變態(tài)殺手的瘋狂行為摧毀，我不由得怒火中燒。我們會不會就坐在離那惡魔不到十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