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來阻止他。他女兒也沒有提出反對。她溫馴地站在女總監(jiān)的辦公室里，公然擺出一副假正經(jīng)的模樣。但她臉上帶著一點微笑，似乎對剛才那一頓大吵大鬧，對她父親自以為是的男子氣概表示滿意。警察不能阻止她離開，他們似乎也不打算這樣做。真奇怪，女總監(jiān)想，居然沒有人認真地去懷疑一下哈潑；如果這兩件死亡案件俱出自一人之手，那么他們的本能感覺應是對的。她最后一次看見那女孩跨進她父親那巨大而丑陋的小汽車，雙腿在新穿上身的毛皮大衣下面變得細長了。大衣是她父親為了中斷她的學業(yè)怕她不高興買來給她作補償?shù)模剞D身來向其它的同學揮手道別，就像一個電影明星向圍攏來看她的崇拜者賜予恩惠一樣。不，這一家子決沒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泰勒小姐為所有被他們握在手掌中的人表示遺憾。然而，人的個性不就是這樣千奇百怪的嗎？戴安娜?哈潑曾經(jīng)是一個有能力的護士，在許多方面比護士佩爾斯強。

但是還有一個問題必須問，她花了一秒鐘工夫鼓起勇氣來問它。

“法倫護士知道這件事嗎？”

女孩立刻自信地，還有一點兒吃驚地回答：“啊，她不知道，總監(jiān)！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佩爾斯發(fā)誓說她不會告訴任何人，而且她似乎和法倫也不是特別地要好。我肯定她沒有告訴法倫?！?/p>

“是的，”女總監(jiān)說：“我也以為她不會?！?/p>

她輕輕地抬起達克爾斯護士的頭把枕頭撫平。

“現(xiàn)在我要你想辦法睡一會兒。當你醒來后你會覺得好多了。不要再擔心了。”

女孩臉上的表情放松了開來，她朝著女總監(jiān)笑了，伸出她的手摸了摸泰勒小姐的臉，然后她舒適地縮進被窩，決心要睡覺了。就這樣一切都好了，當然是如此，它向來奏效。這么一點一點地施以勸告和安慰，使人如此地感到愜意，在不知不覺之間使人感到了滿足！把每一個人需要的這一份勸告和安慰按照各人的口味加以調制！她足可以去做一個維多利亞時代教區(qū)牧師的妻子，在一家施粥所里忙碌著給窮人發(fā)放薄粥，按照各人所需來發(fā)放。這是在醫(yī)院里每天都要發(fā)生的事情。一個病房護士長明快而職業(yè)性的聲音說：“總監(jiān)到這里來看你，考克斯太太。今天上午我恐怕考克斯太太感覺不太好，總監(jiān)?！币粡埰＞氲谋煌纯嗾勰サ哪樜⑿χ竽懙貜恼砩咸?，嘴唇張開，渴望著一小點愛和信心鼓勵。護士長們帶來了她們的問題，關于工作和個人矛盾的永遠不可解決的難題。

“你現(xiàn)在是不是感覺要快樂一些了，護士長？”

“是的，謝謝你，總監(jiān)，快樂得多了?！?/p>

行業(yè)秘書也在不顧一切地要解決他自己的不足之處。

“關于這個問題我們只要談一句，我就會感覺好一些了，總監(jiān)?！彼斎粫?！他們對于問題全都只要談一句就可以了。他們離開的時候全都感覺好些了。聽聽我們的女總監(jiān)說了些什么寬慰的話。她整個的工作時間就是干的這些，就好比是給人提供信心鼓勵和赦免罪責的 神的禮拜儀式。人類的仁慈，這種清場寡水般的牛奶和真理的苦水比較起來，人們要施予或是接受起來，是何等地容易得多呀！如果她說出了她私下里懷抱的信念，人們會是多么地不理解，會是多么地心懷不滿，這一點她能夠想像得出。

她私下里的信念是：

“我沒有什么東西可以貢獻，也不能提供任何幫助。我們所有的人從生到死都是孤獨的。我們的過去就是我們的現(xiàn)在，也是我們的未來。伴隨我們生活的只有我們自己，一直到我們的末日。如果你要得到救助，就找你自己吧，再也沒有什么其它人可找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