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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宇:路遙在最后的日子(節(jié)選)(11)

路遙十五年祭 作者:李建軍


返回的時候,他很疲倦,躺在車上,一聲不吭,仿佛沒有一點力氣。

可是后來……

1992年8月28日3時,路遙因7天7夜的失眠 ,病情突然惡化。

此時,他對我說:“我肚子疼?!?/p>

我說:“讓我給你揉?!?/p>

揉了一會,他說:“這樣好受了一些?!?/p>

我說:“可能是氣不順。”

……

然而,正當我使勁給他揉著時,他說:“別揉了,疼得更厲害了。”

我急忙跑到護士辦,給值班的馮繼江護士說:“路遙肚子疼得厲害?!?/p>

馮繼江給我遞來一支體溫計說:“你先給他查一下體溫?!?/p>

我急忙拿著體溫計插進他的胳膊窩,還沒過三分鐘,心急的我就抽出來一看,溫度將近40度。

那時,我根本不相信他的體溫會這么高,那時,他肚上還按著一個熱水袋,于是,我就問他:“你是不是把體溫計放在暖水袋上了?”

“不曉得。”他呻吟著說,“難活死我了。”

“重查一下?!蔽艺f著把降下的體溫計又插到他胳膊窩,走出病房,對馮繼江說:“路遙體溫將近40度?!?/p>

馮繼江和其他護士看著我,笑了,以為我和她們開玩笑。

“真的?!蔽艺f。此時,我一定是一臉急躁的模樣。

馮繼江看到我這個樣子,就隨我走進他的病房,將體溫計拿出來一看,也驚訝地說:“哎呀,真的是度!”

她馬上走出病房,把情況告訴給了值班醫(yī)生屈大夫。

屈大夫走過來,看著路遙在床上翻來翻去,痛不欲生的樣子,便詢問他哪兒疼。

他只說肚子疼,疼得厲害。

他病得很重,說話的力氣也快沒有了,在床上打著滾,口里一聲又一聲地叫著我的名字。

我抱著他,使勁地抱著。但是,他因疼痛難忍,仍然在悲慘地喊叫著。

“快給他處理?!拔覍φ驹谏磉叺那蠓蛘f。

“不行?!鼻蠓蛘f,“現(xiàn)在不能處理,過早地處理會掩蓋他病情的真相?!?/p>

此時,他什么也不顧,緊緊抓著我的手,一會坐起,一會躺下。但是任憑他怎樣折騰,都不能減輕他的疼痛。

時間過去很長一段,他的疼痛一點沒減。

這時,他松開我的手,讓我趕快把他的衣服鋪在地上,他要往地上坐。

我死死地按著他,哀求他說:“不敢這樣,你病太重了。”

但是,他不聽,非往地下滾不可。

站在我一旁的延安報社總編李必達看到路遙悲痛欲絕的樣子,含著淚對我說:“小張,就讓他坐在地上?!?/p>

他在地上坐了沒一分鐘,還是疼得不行,便讓我把他扶在床上。他呻吟得觸目驚心,無比悲慘。

大約到了5時30分左右,省作協(xié)辦公室的李秀娥從西安給我打來了長途電話,護士讓我趕緊去接。

我正急著沒法把路遙此時的危重病情告知作協(xié),忽然秀娥這么及時地打來電話,我強迫撥開他緊緊抓著我的手,跑到電話機前,告訴秀娥“路遙病得很重,跟前再沒其他人”。還沒等我告訴她路遙究竟病到什么程度,就聽見路遙拼命地在房里一聲又一聲地喊我。

于是,我一把掛斷了電話,跑到他跟前,緊緊抓住他的手。

此時,已近6時。正在我焦急萬分,不知如何是好時,主治大夫馬安柱從傳染科后門里走進來接班。

“馬大夫,快,路遙病得不行了?!?/p>

老馬一聽,沒顧上穿工作衣就跑到病房,一看此狀,他也感到很嚴重,立即給醫(yī)療辦總值班室掛了電話。

不一會,醫(yī)療辦的負責人趕來了。

手術(shù)室的主刀也通知來了。

內(nèi)科主治大夫也來了。

……

原來,他們以為路遙另外患了什么病,怕要立即進手術(shù)室。但是經(jīng)手術(shù)室的大夫一檢查,排除了動手術(shù)。然而,一下又很難檢查出他的病因究竟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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