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媽,你還知道回來呀!”
我還從來沒有見過秀大媽這樣的表情,這樣的表情幾乎可以用氣急敗壞來形容。憑知覺,我知道一定是又出了什么事,而且出的是大事。這一年的這個季節(jié),仿佛注定是個多事之秋。我扶著秀大媽坐下,讓她慢慢地說,雖然我有了思想準(zhǔn)備,但還是被的話嚇得目瞪口呆,她說,“你快去看看蘇懷吧,她要死了。”
“真的嗎?”我問道。
可是,我沒等秀大媽回答,撒腿就跑下樓,向蘇懷家奔去。一路上我都在猜,蘇懷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車禍?觸電?還是墜樓?
彭哥他們都在那里。
鈴子看見我,二話沒說,就哭起來。
“蘇懷在哪了?”我氣喘吁吁地問。
“在臥室呢。”鈴子說。
“他還活著嗎?”我抓著鈴子的肩搖了搖。
彭哥罵了我一句:“你真是個烏鴉嘴,他當(dāng)然活著!”
我抬腿就要往臥室里闖,鈴子攔住我說:“出診醫(yī)生剛給他輸了液,讓他多休息?!?/p>
“柯本,是你來了嗎?”蘇懷在臥室里問了一句。
“是我,蘇懷你怎么樣了?”
“你進(jìn)來吧?!?/p>
我走進(jìn)去,第一眼就發(fā)現(xiàn)蘇懷的臉出奇的蒼白,蒼白得像一張紙。他一只胳膊正輸著液,另一只胳膊則綁著白繃帶。
“我已經(jīng)沒事了?!彼f。
他似乎想沖我笑一笑,但是沒笑出來。我坐到他的身邊,摸了摸他的額頭,不燙,可是他的眼皮仿佛墜上了一對秤砣,睜不開,不住地眨眼,后來我才知道他輸?shù)囊后w當(dāng)中含有鎮(zhèn)靜藥的成分。
“得了,你先瞌睡著吧,醒了再說?!?/p>
我替蘇懷掩好門,慢慢地退到客廳,彭哥他們?nèi)谀抢?。我想他們會告訴這里發(fā)生了什么,可是,我用帶有疑問的目光一一凝視了他們好半天,他們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給我一個答案,而且都竭力地回避著我,給我的感覺是,本來我以為很簡單的事情,其實沒那么簡單。
“你們啞巴了?”我問道。
他們一齊將目光投向鈴子。
鈴子在靠墻角的沙發(fā)上正抹淚。
“告訴我,是不是不太方便?”我對鈴子說。
鈴子應(yīng)該知道,平時我和蘇懷最融洽,所以,對他的不幸我也是最關(guān)注的。
鈴子只是一個勁地哭。
“夠了,哭什么哭!”我吼了一嗓子,我的耐性終于到了極限。
“他割腕自殺了?!扁徸诱f完,就跑掉了。
這下子,論到我失語了,傻了似的愣在那里,我猜,我的表情一定痛苦得像胃痙攣。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呀?”
彭哥和原田一人摟著我的一個肩膀,綁架似的拉我離開了蘇懷的家,到了外邊。
“你先冷靜一點,我再告訴你蘇懷自殺的緣由?!迸砀鐚ξ艺f,我真佩服他,他是那樣的冷靜,冷靜得臉上不帶任何附加表情。
原來,蘇懷的自殺是因為鈴子。以前,鈴子不是每周都要去市里參加同學(xué)聚會嗎,那純粹是撒謊,她早就紅杏出墻了,她每周去市里其實是為了跟情人約會。她的情人是個落魄的搖滾歌手,是在她當(dāng)模特的那時候結(jié)識的,幾年來他們的關(guān)系始終沒有中斷過??蓱z的蘇懷一直蒙在鼓里,只是最近才開始對她有所懷疑,一天,她又出去“參加同學(xué)聚會,”蘇懷就跟蹤追擊,終于真相大白。顯然優(yōu)柔寡斷的蘇懷承受不了這個,這個打擊簡直是致命的。如果是別人遇到這種情況,先抽女人一個耳光再說,然后再把她一腳踢出門去,從此一刀兩斷,可是蘇懷做不到,他太愛鈴子了,舍不得讓她離開他,最后,沒有辦法,他只好拿自己下手了。他是在洗手間割腕的,幸虧鈴子發(fā)現(xiàn)得早,給急救中心撥打了求救電話,才不致釀成更大的悲劇……
“鈴子跟人偷情,你們是不是早有耳聞?我恍惚記得,你們曾暗示過我,只是我當(dāng)時腦子沒有急轉(zhuǎn)彎?!蔽壹炔坏珜ψ约旱倪t鈍惱火。更對彭哥他們明哲保身的態(tài)度惱火。
“當(dāng)時,我們也只是懷疑而已,沒什么真憑實據(jù),”原田辯白說,“怎么可以隨便亂說?”
“你,還有你,都不仗義!”我指著他們倆的鼻子罵道。
“要是你覺得罵我們一頓心里會好受一點的話,那么就罵好了?!迸砀缗呐奈业募缯f。
“難道你們不該罵嗎?”
“假如我們知道這件事竟會發(fā)展到如此嚴(yán)重的地步,我們早就采取措施了,比如,讓你圣虹姐警告鈴子一下,叫她懸崖勒馬……”彭哥嘆著氣說。
“即便是鈴子背叛了他,他也沒必要選擇這種自絕于人民的做法――他媽的他太傻了!”我歇斯底里地罵道。彭哥他們也跟著我一塊罵,看那架勢,如果蘇懷在我們的話,非得挨我們的一頓臭揍不可,起碼揍他個一佛出世二佛涅磐。我知道我們這么罵其實毫無意義,不過,我們著實需要這樣一種宣泄方式來疏導(dǎo)一下。
至于說到鈴子,我們的意見是一致的,把孩子留下,讓她滾蛋,滾得遠(yuǎn)遠(yuǎn)的,再也不想看見她。雖然很早以前,老師就教導(dǎo)我們:對待犯錯誤的同志不要歧視,要給他們改正錯誤的機會,可是我們無法不歧視她,她差一點要了蘇懷的命!我越來越懷疑婚姻的價值,平日里叫任何一個旁觀者看,蘇懷和鈴子都算得上是天生的一對,比翼雙飛,郎才女貌,而實際上呢?實際上同床異夢幾乎是所有姻緣的一種潛規(guī)則――這就是我能從中吸取的經(jīng)驗教訓(xù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