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妃心知清任此刻一心籠絡她,不由得白了白臉兒。他敬重她是真的,他信賴她也是真的。但是說到王后的選擇,他也不過是左右權(quán)衡之下,覺得立她為后最為有利。然則她明明清楚地知道,她也并不是他內(nèi)心中的所愿。沒有人可以、沒有人敢于去替代那“第一個人”。所以,這種選擇,無疑是將她置于萬劫不復之地。她幾乎要按捺不住,說出那句噎了很久的話――“你會憎恨所有的王后的,哪怕是我?!?/p>
然而她別過臉去,好歹忍下了。
“主上――”春妃猶豫一時,終于道,“真的如此信任我?”
“你竟然還要問這種話?”清任皺眉。
春妃鼓起勇氣,正色道:“那么――我提過好幾次,神殿的十七個命案,還請主上追查到底?!?/p>
這回輪到清任的臉白了。
這當口兒,春妃煞風景地提到了這個,卻像是將了他一軍。
“你也認為,應當徹查此事?”
“神殿是國家命脈之所在,出了這種事情,理應弄個水落石出?!贝哄终寰渥玫溃胺駝t總是有人不服,說三道四地有損主上的聲威?!?/p>
“說了又如何?”清任有些不忿。
“畢竟是人命關(guān)天?!?/p>
清任退開了幾步。他開始意識到,春妃并非真的以為自己能夠勸諫他,而是故意提到這件諱莫如深的事情,令他對自己不滿。這個明慧的女子,她是認真地在拒絕這個后位。
“我會考慮的?!彼x開長閑宮時這樣說著。
青裙女官悄悄地站到他身旁。
“薜荔,你說我應當如何是好?”
薜荔微笑著搖搖頭。
“呵呵,我倒忘了,”清任道,“她把你留在我身邊,是不讓你隨便進言的。”
薜荔躊躇著說:“其實,主上有沒有想到,如果后位一直懸空,未必不是件好事?”
“呃?”清任眨眨眼, “一國怎能無后呢?”
薜荔低聲道:“主上,春妃是聰明的。您會憎恨所有的王后,不止是慶拂蘭?!?/p>
清任明白她的意思。他低了一回頭,吩咐道:“去開了蒼梧苑的門?!?/p>
薜荔說:“主上上個月前才去過,未免太頻繁了,會傷身的。”
清任眼光一寒,“我要問問她,到底想將那秘獸怎么樣――不可以么?”
薜荔依舊淡淡地說:“可以是可以的。只是巫姑不是早已有言,說永遠不見主上?主上每次都固執(zhí)著要去,其實也只能偷偷看看她而已。她不會聽你問她話,也不會回答。這又是何苦?若有急事問訊,奴婢可以替主上傳達?!?/p>
清任別過臉去,“你每次都這么說,然而我請你向她傳達的話,她可有一次是回復了的?她根本視我如不存在?!?/p>
薜荔低下頭,細聲說:“巫姑只是視清任不存在,卻沒有視青王不存在。巫姑擔任大祭司,盡職盡責。但凡有國家大事的占卜,無不悉心推祥。只是主上有些問題過于微妙,又純是私人事情,巫姑覺得無法作答?!?/p>
清任知她所言屬實,呆了一會兒,悠悠長嘆,“二十多年都不肯見我一面,當初她為什么要回來呢?”
“巫姑回來,自有她回來的理由。這些年,巫姑也為主上做了很多事情?!鞭道蟮?,“只是過往的事情,多說也無益。眼下這樣兩不牽扯,不也很好嗎?”
清任無語。
“那么……秘獸的事情,主上還要問嗎?”
清任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