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諾“一直塌著身子坐著,整個身體深深陷在椅子里,好像全身的重量都壓在后脖子上”。接著,他慢慢地直起身走向陪審團席,直視著12個陪審員。陪審員們能感覺到他在思考,他長著一張像農(nóng)民一樣布滿皺紋的、平常的臉,從這張臉上,他們可以看得出他是個誠實的人,雖然在這個案子上他的立場絕對是錯的,但他是誠實的。他們認為這個案子沒有任何勝機,不過倒想聽聽他要如何為這幾位犯下如此罪行的當事人辯護。這位來自金斯曼的辯論老手顯然早已習(xí)慣于面對那些在他未開口之前就認定他要失敗的聽眾。他以低沉、富有樂感的語調(diào)開始了他的發(fā)言,語速很慢,好像在為表達自己真實的思想尋找、斟酌最恰當?shù)脑~語。一會兒,陪審員們驚奇地發(fā)現(xiàn),他在推理時不知使用了什么手法,已不知不覺地把他自己變成了公訴人。
“這是一個具有歷史意義的案例,它將決定我們對自由的理解。從英國的專制時期一直到總經(jīng)理聯(lián)合會把它用作打擊手段的今天,共謀罪一直是專制者們最得意的武器,他們用它來統(tǒng)治人們的思想。如果政府不告訴你們什么是共謀的話,那么我們將請總經(jīng)理聯(lián)合會的人來談一談他們是如何理解共謀的。這幾位被告的一切行動在全世界面前都是有目共睹的:罷工期間,他們從沒有如此忙碌過,因為他們四處奔走,不斷勸阻人們不要訴諸暴力。就為這個,他們被一個組織,一個用政府作擋箭牌企圖掩蓋自己不可告人目的的組織,送上了法庭?!?/p>
丹諾在格里高利的支持和建議下,用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研究勞工工會和有關(guān)共謀法的歷史。在法庭上他講述了普爾曼工廠的狀況,揭露了總經(jīng)理聯(lián)合會的種種勾當,最后,把尤金·維克多·戴斯介紹給了公眾。為了讓美國人民了解這個“卑下、邪惡”的人是如何在這樣一個“美好”的經(jīng)濟制度下造就出來的,他講述了戴斯的生活經(jīng)歷。丹諾心里非常清楚,戴斯和其他工會領(lǐng)導(dǎo)是被判刑還是被釋放,完全取決于他能否說服擁有最高決斷權(quán)的陪審團,能否讓他們相信尤金·戴斯是一個正直的人,他對國家的長治久安具有不可估量的價值。他把戴斯的生活經(jīng)歷講述得如此生動感人,以至于這篇枯燥的傳記故事聽起來完全變成了一種扣人心弦的藝術(shù)表演。法官前傾著身子聽得入了迷;陪審員坐到了椅子邊上還全然不知,個個伸著脖子,滿臉焦慮不安;坐在下邊的聽眾鴉雀無聲,仰著臉看著站在證人席的被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