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兒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一指戴蓑男子:“第一個謎語是與大叔名字有關(guān)的。”她想了想,搖頭晃腦地道:“蝦將下了水,蛙兵入了地,紅燭不見光,蚊子不識字……”
小弦大笑:“好笑呀好笑,哪有這樣一竅不通的謎語,可有誰聽說過會識字的蚊子么?”
清兒惱羞成怒:“人家現(xiàn)編的嘛。你猜不出來就算了,還敢笑我?!”
小弦和她混得熟了,少了許多拘謹(jǐn):“沒學(xué)問還要來現(xiàn)眼,就莫要怪人家笑你……”話音才落,心頭猛然一震,望著那戴蓑男子目瞪口呆:“原來你就是……”
負(fù)弓男子的聲音乍然響起:“久聞兄臺大名,神交已久,只是一直無緣識荊,今日一見,足慰平生。”他的聲音也不大,卻將小弦余下的語音盡數(shù)壓住,不讓他將那戴蓑男子的名字說出來。
戴蓑男子含笑點頭,望著一臉驚異的小弦道:“小兄弟知道我的名字就行了,若是說出口來怕是有麻煩?!?/p>
小弦知機,重重點頭,目中神情復(fù)雜。清兒的謎語雖然不工整,但分明就是一個“蟲”字。
原來這個戴蓑男子便是名滿江湖的白道殺手蟲大師。蟲大師專殺貪官,是朝庭緝捕的重犯,若是在這酒樓里說出他的名字只怕立時便會引來大群官兵。小弦本就對蟲大師的所作所為甚是佩服,又是聽了日哭鬼的往事,更是對其心傾,想不到竟然就于此涪陵小城中見到了他,更是見蟲大師對自己不避身份直承名諱,顯見信任,心中百感交集,一時再也說不出話來。只對清兒伸出大指,贊她謎語出得好。
清兒見這個“對頭”夸獎自己,臉有得色,再一指負(fù)弓男子:“下面這個謎語便是與大俠有關(guān)了?!?/p>
負(fù)弓男子含笑點頭,心知以蟲大師的見識自當(dāng)是早知自己是誰,這兩個女子能與之同行,必也不凡,也應(yīng)猜得出來??蛇@小姑娘偏偏要玩出這許多的花樣,也可算是精靈至極了。
清兒清清喉嚨,吟道:“獨木終成雙,好夢難天光,山麓不見鹿……”一時卡住了,卻是想不出下一句,眼見小弦對他幸災(zāi)樂禍地擠眉弄眼,更是著急。
花想容含笑接口道:“楚地不留蹤?!?/p>
蟲大師對負(fù)弓男子鼓掌長笑道:“容兒說得好,這不留蹤三個字可算道盡了兄臺的風(fēng)采?!?/p>
負(fù)弓男人微微含笑點頭,與蟲大師四手緊握,顯已默認(rèn)。
小弦亦猜出清兒所說的是個“林”字,他對江湖人物所知畢竟有限,想不出這負(fù)弓男子是誰,但見蟲大師對他都如此推崇,自應(yīng)是非常有名的人物,心中苦苦思索。
此刻又有一人走進三香閣,徑直對小弦道:“小哥請隨我來,尊叔在外面等著你。”
小弦認(rèn)得來人是剛才叫走日哭鬼的那名大漢,心中老大不情愿。想此刻若是求蟲大師帶自己走,雖然唐突,但說明自己遭擄的緣由估計他亦不會袖手。只是日哭鬼雖然起初對自己兇狠,又揚言要吃了自己,但最終仍是待自己不薄,縱是要走也應(yīng)該當(dāng)面與他告別。當(dāng)下悻悻起身,對眾人道:“你們等我一會,我馬上回來?!?/p>
清兒笑道:“天下無不散宴席,小鬼你這就走了么?不送不送?!?/p>
小弦心中委實不舍:“你們就在那畫舫中住么,我去找你們可好?”他怕清兒一言拒絕自己,又對蟲大師道:“我還有事要告訴你?!?/p>
蟲大師所學(xué)頗雜,精擅觀相之術(shù),先前便看出小弦雖是生得不怎么俊俏,但眉目間隱有正氣,頗為不凡,所以才不避諱他知道自己的名字。他藝高膽大,也不怕小弦報官,長笑一聲道:“叨擾小兄弟一頓酒席,多承盛情。我們在涪陵城尚要留二三日,小兄弟有空盡管來找我就是了。”
小弦得蟲大師應(yīng)承,心中高興,先叫過伙計結(jié)帳,幸好總計不過十八兩銀子,尚不曾讓他當(dāng)眾出丑。
小弦隨著那大漢走出三香閣,行不幾步,便被日哭鬼一把抓住。
小弦興高采烈地道:“你猜我碰到誰了?!彼谌湛薰淼亩呅÷暤溃骸霸瓉砟莻€戴蓑笠的男子便是蟲大師?!彼老x大師對日哭鬼有恩,是以才不隱瞞。
日哭鬼卻是毫無動容,一臉陰沉:“我知道?!?/p>
小弦奇道:“咦!原來你知道了?對了,為何你不與他相認(rèn)?”
日哭鬼嘆了一聲:“現(xiàn)在他見了我只怕立時就要取我性命?!毙∠倚闹幸惑@,這才想到日哭鬼后來噬食幼童,以蟲大師嫉惡如仇的性子,只怕真是不能容他。
原來日哭鬼早就悄悄回來過三香閣,他起初只見蟲大師的背影只覺得熟悉,后來自是一眼認(rèn)了出來。幸好他這些年心郁難平面貌大變,所以蟲大師乍見下才沒有將他認(rèn)出來。但他怎敢冒險再與蟲大師朝面,因此才譴那擒天堡的漢子去將小弦叫出來。
小弦頗有些泄氣,想到日哭鬼必不會讓自己再去見蟲大師,與他告別的話也不知從何說起。他起初尚動心去拜那龍判官為師,但見了蟲大師與那林姓男子,自然心氣高了許多,想到龍判官在武林中聲名頗差,又是位列邪派宗師,再也不愿與他發(fā)生什么關(guān)系了。
二人一路走著,日哭鬼見小弦神思不屬的樣子,奇道:“你不問我那船家的事么?”
小弦心中籌劃著脫身之計,隨口問道:“那個船家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