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的恭親王
左宗棠向總理衙門建議,由總理衙門出面與英國公使交涉。
恭親王收到左宗棠寫給總理衙門的公函及奏折后,當日便約見英國駐華公使卜魯斯,對該國駐福州領(lǐng)事柏威林,私通太平軍一事,提出強烈抗議,請求英國馬上召回柏威林,另向福州派駐新領(lǐng)事。
卜魯斯接過恭親王遞交的抗議書后,先是看了看,最后才道:“這件事,容本公使訪查明白后再給貴國答復(fù)?!?/p>
其實,對柏威林私通太平軍這件事,卜魯斯不僅早就知道,而且還是在他許可之下所為。他如此同恭親王講話,不過是使用一種外交手段,無非是拖延時間而已。恭親王及一班總理衙門大臣自然無話可說。
如此一拖就是一個月光景,卜魯斯仍對柏威林的事沒有一字的答復(fù)和說法。恭親王有些生氣,不得不再次約見卜魯斯,再次提出抗議。
卜魯斯此次的態(tài)度仍同上次一樣,聲稱正在訪查,尚無結(jié)果,俟訪查明白,一定給總理衙門一個滿意答復(fù)就是了。恭親王氣得三魂出竅,七孔生煙,但卻無法發(fā)作,只好再次把卜魯斯一行人送出衙門。
望著卜魯斯的背影,恭親王對身邊站著的文祥說道:“狗日的英國人,他不與本王說清楚,本王就同他交涉?zhèn)€沒完!”
文祥小聲說道:“看這卜魯斯的架勢,好像小孩子過家家似的,全沒當回事!真他娘的奇怪!”
恭親王道:“洋人都是見利忘義的,首鼠兩端是他們的本能。長毛剛起事時,他們拿不準孰輸孰贏,就保持中立。等長毛出現(xiàn)敗象,他就開始幫著咱們打長毛,其實暗里卻與長毛仍有勾結(jié)。長毛越打,火槍越多,哪來的?還不是這些洋犢子販賣給他們的!洋人最不可信,但憑我們現(xiàn)在的力量,又實在打他們不過。我大清這幾年,是生生讓長毛給鬧怕了!”
文祥沒有接話,但看面部表情,是贊同恭親王所說的。
文祥整整比恭親王大了十五歲,時年已四十七歲,大清國能夠成立總理各國事務(wù)衙門,就是他與大學(xué)士桂良會同恭親王奏請的結(jié)果。
在軍機處與總理衙門,文祥唯恭親王與上頭的話是聽,在自己的本任部院,他幾乎說什么便是什么,一些漢官連插嘴的份兒都沒有,不僅霸氣,也非常牛氣。他的字原本是博川,人們背地里卻硬給他改成霸川;他的號是文山,一些漢官偏偏叫做霸山。
十幾天后,恭親王正想第三次約見卜魯斯,不想卜魯斯卻帶著二十幾名隨員,主動到總理衙門來見恭親王。
恭親王原以為肯定是柏威林的事有了結(jié)果,誰知沒等他開口講話,卜魯斯卻從身后拉過一個與自己年歲相仿的英國人對恭親王說道:“本公使今日來到總理衙門,是來和王爺及幾位大臣告?zhèn)€別。本公使任期已滿,將回國敘職?!?/p>
卜魯斯說著話,用手指著身邊的人說道:“這位是我國剛剛派來的駐貴國的新公使阿禮國先生?!?/p>
阿禮國向恭親王伸出手來。恭親王一邊同他拉手一邊小聲說道:“這位阿禮國先生,怎么看著眼熟?”
卜魯斯聽了翻譯的話,忙說道:“阿禮國先生一直在貴國的上海擔任總領(lǐng)事,貴國的總稅務(wù)司,就是在阿禮國先生的倡導(dǎo)和提議下設(shè)立起來的?!?/p>
恭親王一聽這話,頓時恍然大悟,口里不由說道:“怪不得看著眼熟,原來阿禮國先生一直住在上海,我國的通商大臣李鴻章經(jīng)常提起的,說阿禮國先生幫了我國許多忙?!?/p>
阿禮國卻冷著臉子說道:“王爺閣下,鄙人剛到京師,還沒有與卜魯斯前公使交割,很忙,不能在這里說太久的話。我們來,就是要和王爺商量遞交國書的時間,請王爺明確答復(fù)?!?/p>
恭親王一聽這話,忙和文祥交換了一下眼色,便道:“請阿禮國公使先回使館歇著,遞交國書的時間,須本王向上頭請旨后才能確定?!?/p>
恭親王話畢,又特意拿眼睛望著卜魯斯,說道:“卜魯斯公使,本王想問一句,關(guān)于貴國駐福州領(lǐng)事柏威林,通匪助匪的事情,您訪查得怎么樣了?貴國打算何時將柏威林解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