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不清名與本部院無干。老哥只問你一句,圣旨已下,你到底奉不奉旨?”
李鴻章不好也不敢再推辭,道:“大人如何講出這話?大人如此抬舉下官,下官敢不從命嗎?下官有天膽,也不敢抗旨不遵??!”
福濟眉開眼笑,道:“有老弟這句話,老哥的這顆心總算落地了。老弟,今兒能同老哥回省嗎?馬和轎子,老哥可是全都替你備下了?!?/p>
李鴻章挽留道:“怎么,撫臺大人連口淡飯都不肯用嗎?”
福濟道:“就算你太史公不賞我用飯,令尊京堂大人,也不會忍心讓我餓肚皮的。哈哈哈!”吃過飯后,李鴻章告別父母和一家大小,隨福濟趕回廬州。這一天,是咸豐三年(公元1853年)九月十二日。走在路上,李鴻章暗道:“福濟上折奏調(diào)自己幫辦團練,大概是他名聲太臭,在安徽實在是找不到幫手了,自己正好借此離開呂賢基。”
安徽的形勢越來越嚴峻了,太平天國的翼王石達開,率軍趕到安慶,會同安慶守將汪海洋,布置下一個奪取的目標(biāo),企圖把天京與安徽連成一片。
石達開出身廣西客家大戶,因與當(dāng)?shù)赝林缓?,而參加拜上帝會,與洪秀全、馮云山等結(jié)成異姓兄弟,稱自己是天父第七子。石達開通文字,曉兵事,是太平天國王爺當(dāng)中全才猛人。一連幾日,太平軍向含山、巢縣方向靠攏,兵鋒指向廬州。原本就人心惶惶的廬州,愈加慌亂。福濟連夜把李鴻章請進簽押房商議守城大計。李鴻章沒有摸清太平軍的真正意圖,未敢獻策,只是勸福濟急調(diào)各縣團練,從速趕往廬州,靠重兵加強城防。
福濟思慮再三,沒有采納李鴻章的建議,他怕各縣團練集中到廬州后讓太平軍鉆空子。他一面命李鴻章管帶團勇加固城墻,一面把撫標(biāo)各營派到城外駐守,還連夜馳書宿州周天爵、舒城呂賢基,讓他們速派援兵助守廬州。
李鴻章得知福濟的部署后,不由仰天嘆道:“想靠周天爵和呂賢基守住廬州,廬州必失無疑!”李鴻章有些后悔自己的選擇,但他此時已無退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八十一歲的周天爵讀罷福濟的軍情快報,隨手丟給袁甲三。
周天爵一邊用手疏理著蓬亂的白胡子,一邊冷笑道:“這福元修可不是要辜負圣恩嗎?長毛尚未動作,他就慌成這樣!他的心思,瞞得了別人,卻休想瞞得過老夫!他不是怕廬州有失,分明是怕他的十個如花似玉的夫人有失!大清國壞就壞在這些人手里!長毛眼下一心對付我江南、江北兩座大營,哪分得出兵來取我廬州!”
袁甲三把軍情快報道放在桌子上道:“制帥,依您老的意思,長毛此次是虛張聲勢?”
周天爵哈哈一笑,道:“老夫久歷戰(zhàn)陣,從廣西一直打到這里。長毛多是些烏合之眾,取我安慶已經(jīng)是走的險招兒,他們斷不肯二次用險。宿州有我二人在這里,舒城還有一個呂賢基。就算拋開這些,福濟身邊光撫標(biāo)軍就有三千人,最近又新募了兩千團勇,合肥各縣,也都有數(shù)目不等的練勇,憑這些兵力,還守不住一個廬州?笑話!”
袁甲三附和道:“制帥所言極是,福濟實實是讓長毛給打怕了?!?/p>
周天爵猶豫了一下,道:“不過,對福濟這種滿人,也要做出個姿態(tài)來才好向上頭交代。午橋啊,明兒開始,你就把你所部的六營,向廬州方向移動。記著,你要在離廬州五十里左右的地方,尋個扎營的好所在。老夫這里給福元修修封書過去,等他把欠的糧餉補齊,再統(tǒng)帶后路跟過去。老夫要在廬州城外,給福元修觀敵瞭陣,為他搖旗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