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跟我建立家庭的女人,也就是說能認可我職業(yè)的女人,在精神上跟我無法建立聯(lián)系。而我多半是個逃避現(xiàn)實的人,不然,我不至于在社會意義上這么不成功。而那些能跟我在精神層面建立點兒聯(lián)系的女人,發(fā)現(xiàn)不了我,我即使發(fā)現(xiàn)了她們,也沒用,她們看不上我。所以,我選擇省略家庭生活的這條路:出門,一個人在外面跑,不需要家;回來,有個窩,能聽音樂,能看書,我很滿足,再加上還有很多朋友,可以聊音樂唱片運動等等,人還要求什么吶,挺好了?!?/p>
米歇爾的話我?guī)缀醣诚聛砹?,因為它們打動了我。我就是這番話之后走近他,對他說:
“我?!?/p>
“你?!彼麑ξ艺f。
“我們?!?/p>
“好的,我們?!?/p>
我們就這樣開始了。
接著,在這么短的時間里,米歇爾為我打開了一個嶄新的世界。首先是性愛世界。之前,我從來不知道性可以是這樣的,性可以如此純潔,可以像運動那樣昂揚,可以那么強烈……吳黔,我得承認,之前,我從未熱愛過任何一個身體,包括自己的。因為沒有一個人的身體喚起過我這樣的欲望。米歇爾做到了這一點,讓我想起過去聽說的一句話:男人的愛情一座山,女人愛情一層衫。如果我被這句話說中了,我該懷疑自己對米歇爾的愛情僅僅是性?不可能。我根本不懷疑我對他的愛情,即使是因為性,我也不會有半點兒懷疑,愛情就是愛情。
吳黔,我承認,他外出時,我甚至惦記他的肌肉,想象他在卡車里聽音樂的表情,想象他在巴黎停車,走向他常去的那個飯店時的步態(tài)和神態(tài)。對了,巴黎的這個小吃店,聚集了很多卡車司機,但提供的絕對是美食。米歇爾說,他經(jīng)常在那里跟一個物理學教授碰面。他們是因為吃飯偶然認識的,之后,米歇爾每到巴黎都給他打電話,他們談音樂,米歇爾聽教授用什么人都能聽懂的方式講物理,他說,教授的講解影響了他的世界觀。我曾經(jīng)問米歇爾,受了物理學影響之后,世界觀有何變化。
米歇爾說,更加相信上帝了。
吳黔,請你原諒,我跟你嘮叨了這么多關(guān)于米歇爾。其實,我除了忍不住跟你說他之外,還有點兒別的野心:我想你也能喜歡米歇爾,據(jù)我對常文的觀察,他肯定也能跟米歇爾相處的很好。我希望我們四個人老了以后,一起周游世界。
……帶上一臺手搖唱機!
給我消息,也很惦記你,雖然你沒有肌肉。開玩笑。跟常文即使不順利,你也要有耐心。你們有那么好的基礎(chǔ),只要你別太神經(jīng)質(zhì),其他的慢慢都可以克服,記住我的忠告。
——吳黔
老方,你說的周游世界的那一天,誘惑了我,但也讓我絕望,好像它遠得不能再遠了。
廣源去世了。
昨天再次見到常文,我們的狀態(tài)更加說不清楚。
也許彼此都很絕望。
多年的獨身生活,讓我牢牢地踩住自己的重心,因為沒有安全感,所以也不指望什么安全感。我也許根本不信任這個世界。
如果我不信任這個世界,能信任這個世界上的常文嗎?
不知道。老方,我說的是實話。
我知道我需要他,因為他曾經(jīng)回應了我的孤獨,像上帝說的那樣,人怎能獨自溫暖?!但這樣的相互取暖不被允許。即使我們宣布遠離這個世界,不與這個世界發(fā)生瓜葛爭執(zhí),這個世界也不會放過我們。它要求我們面對他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