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志的氣質由韓少功心念而生,改版時他正在寫《馬橋詞典》,是一致的思考,有點神秘,意識到文體對中國思想解放的重要性。他在《暗示》的序言里也說:文體統(tǒng)治……使?jié)撛诘膰烂C思考被大量的圖畫、音樂、小說、詩歌以及電視連續(xù)劇,做成某種爽口的娛樂飲品順溜溜地喝入口腹。“這也許正是意識形態(tài)危險馴化的一部分”……《馬橋詞典》出版時張頤武的鬧劇,韓少功的無辜——但那時媒體事件還算真誠,不像現(xiàn)在,雙方都是商業(yè)行為,那時總有一方高貴正直,另一方則有羞恥感,拷問真正的誠實或偽善……也因是內心轉變的外化,在1996年正月,誰都說不清楚天涯的改版是什么,一個有一只老人眼睛的孩子臉,后來就穩(wěn)定成文雅的牛皮紙封面。雜志興盛,衰亡,夭折,或是流于常態(tài)。目前這個雜志還在依靠一些私人友誼,外刊思潮還是要靠革了職的汪暉轉來,社科院和清華的研究所仍是國家的智囊,《讀書》的主編之爭是世俗之爭?!短煅摹冯s志的網(wǎng)絡版(并非天涯網(wǎng))沒有了,信息完全納入國家學術期刊檢索的庫,每年的檢索收入可以分到8000元左右,其實有更多的中國大學生在研究它,對海外也沒有進入公共信息交流的渠道,為什么不是所有的國外大學圖書館都知道這本中國文獻。它既過時又前衛(wèi),這說來說去的不就又是一個孤獨的人嗎?你的老朋友終將老去,媒體的喜新厭舊也許反而是清醒劑。
“一個普通人的轉變卻讓人牽掛……”《天涯》雜志年輕的編輯趙瑜說,他指的是一個有文采的打工者,李少君形容他是“新知青”,在工地寫啊寫,不久提拔為工地文書。他每次來信總說要實現(xiàn)一些大的計劃,甚至危險的計劃,比如,要臥底,聽到工友被綁成肉票時的對話,為了那“民間語文”,他酷愛這個欄目,并努力要將“語文”寫成雜志中隨筆類的稿件,但始終只有他的來信,聯(lián)系不上,真實性無可調查,來信中有時間錯誤,有矛盾,有可能不真實的情感。趙瑜本人是作家,“寫作者當編輯”,他說,“要抵御大量閱讀同時代人的作品對自己造成的心靈創(chuàng)傷?!?/p>
這話不丟人。別人的堅強是你的脆弱,別人的柔軟是你的僵化,讀與寫有時是敵人。他每月要讀50萬字稿件,自己在下班之后狂寫。他說,中國有60%的編輯,最后只能做編輯了。他出過三本暢銷的小說,寫完第三本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自己會寫小說了,他生活的每次轉變都是自己發(fā)起的,也不想用一種承受的狀態(tài)寫作,最近又出版了一本《小憂傷》,那是一本機智的書。這是聰明的年輕人,對中國有成熟的看法,形式當然也讓人想起張悅然這樣的,和她童年時的對立面。童年的敵人。笨男生,但是孩子中更大氣的智慧,少年時期哪有那么多走路時的傷感,都是后來追加的,還是在時間旅行中,從后追上自己。你的發(fā)小趙四兒,是你的閏土嗎?
“不,他有他的閱歷,去過新疆闖,我們是平等的,只是太不一樣了……我唯一看不慣他不孝順,他家四個兒子,數(shù)到他這個老幺,還是不孝順,父母就徹底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