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旅行的借口

遲到的間隔年 作者:孫東純


我這次出來的一個卑微主題是“間隔年”,但“間隔年”對我來說便是做義工和旅行,因為義工暫時還沒有找到,我便只有旅行,可是離開了充滿溫情的泰國廊開,我突然對這個陌生的萬象感到抗拒,我甚至開始懷疑我自己的初衷。我很想跟Norriko說出我的間隔年主題,可是面對這樣資深的旅行者,不免開始介意她對我的看法,于是還是拐彎抹角地問起她旅行的目的,拋磚引玉似的說自己可能是出來尋找東西的。

不料Norriko好像看透我的想法似的回答我:如果你不停地走動,那你就是不斷地感受不同的文化,然后不斷適應(yīng)那種文化,但是如果你在一個地方待更長的時間,可能可以更好的找到自己的位置;但旅行是尋找不到答案的,它只會讓你多了選擇,甚至更加迷茫,但完全值得。

旅行是找不到答案的。這句話出自一個旅行了15年的流浪者之口,充滿了不能置否的權(quán)威,卻又讓我深深地感到失望。義工還沒有開始,卻似乎意味著我這次間隔年可能就如我父親說的,會落得兩手空空的下場。我不知道她最后的“但完全值得”是什么意思,可能純粹是對她自己說的,對于這位在日本大病不死的女人,在醫(yī)院醒來之后突然感到生命的脆弱與可貴,于是決定改變她在日本那種煩躁、繁忙的生活而出走旅行,一走,便是15年,對她來說,旅行就是她的生活吧,這樣的旅行比起她之前的生活應(yīng)該是很值得的吧。

orriko說她明天一早四點鐘的汽車出發(fā),要一兩天換四五趟的車才可以到她那個村莊。聽到她要離開,雖然我們才萍水相逢,但卻有點失落。晚上,她向我借了《寂寞星球》出去復(fù)印了兩張老撾的地圖,這就是她在老撾的唯一向?qū)зY料。如果沒有碰到我,她豈不是什么都沒有了嗎?

晚上我們一起吃飯,原本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墒俏疫叧赃呌X得肚子不舒服。我知道不是飯菜的問題,我從下午就開始感覺不妙了,只是情況沒有這么嚴(yán)重,也就不把它當(dāng)回事。我將炒飯打包,和Norriko回到旅館,趕緊取出藥丸和著幾口水吞了下去。不吃還好,藥一到了胃里頭,突然一陣惡心涌到喉嚨,我強忍住,顧不得和Norriko聊天沖向廁所,不料廁所有人,我像瘋了一樣跑到遠(yuǎn)處另外一個廁所,我想如果里面還有人的話,我只能吐在地板上了。我推開廁所的門,里面幸虧沒有人,我也顧不得關(guān)門,走到馬桶前面便開始大口大口地嘔吐,直到胃里面沒有東西了,還是惡心難忍,跪在馬桶前面,整個人感覺有點虛脫,過一陣子便吐一次,感覺胃就像擠牙膏似的要把里面所有的東西都擠出來,可是胃空了,眼睛因為嘔吐抽搐擠出滿臉淚水。我想我是食物中毒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覺得已經(jīng)不可能再從口里吐出什么東西了,便沖了馬桶,走出廁所。旅館的員工站在外面問我有沒有事,我頭暈?zāi)X脹、筋疲力盡,朝他們揮揮手表示沒什么大礙,便走回房間,和Norriko說聲不好意思便躺在床上休息。

雖然疲倦,但我并沒有睡覺的打算,明天一早Norriko就要走了,我擔(dān)心一覺醒來她已經(jīng)離開。在這個身體不好的時候,我突然覺得Norriko像是親人一樣重要。我想起了媽媽,我已經(jīng)有一個月沒有跟她聯(lián)系了。

我振作般地想和Norriko聊天,讓她跟我說旅行的事情,可是我都已經(jīng)有點神志不清,一陣發(fā)燒征兆的懼冷感覺傳遍全身。我擔(dān)心自己會發(fā)燒,給自己包上睡袋,蓋上被子,想把自己焗出汗來,似乎聽到Norriko跟我說:出來第一個月和第三個月是最容易生病的,要小心。為什么是第一個月和第三個月呢?但我已經(jīng)沒有精力去思考這個問題了,不久我便睡著了。

我醒來的時候很早,睜開眼睛的時候可以看到天花板,我想應(yīng)該是凌晨。我轉(zhuǎn)一下頭看看Norriko的床位,空空如也,連被子都疊得整整齊齊的。我心里一沉,有點難過,想繼續(xù)睡覺,可是我渴得不得了,必須喝點水,我想是昨天晚上出了太多汗的緣故。我穿上衣服,萬象的早上好像和廊開一樣冷。走到一樓柜臺叫醒旅館員工買了一瓶水,坐在旅館門口的石凳上,狠狠地喝了幾大口,精神抖擻了許多。

點上一根煙,在寂靜的萬象街頭。Norriko走了,我又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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