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包十年戰(zhàn)地記者與赤裸女孩2005年11月越南，胡志明

西貢的中央郵局是個印度支那時代留下的龐然大物。高大拱形屋頂，正中懸掛著胡志明同志的頭像，他仍高居神壇，接受四方朝拜。現(xiàn)在這座城市也以他的名字命名。但是更多人只記得那個殖民時代的名字――西貢。

從這里寄出一張明信片幾乎是每個旅行者都要完成的儀式，坐在大廳中央的暗紅色木椅上，把密密麻麻的思念寫在明信片背面。小美認真地寫著，她的誠意因為空白處被逐漸填滿而顯而易見。

越南向來是個多災(zāi)多難的國度，先是被法國殖民，隨后又被日本和美國侵略，這些都讓這個“東方人”滿身傷痛。尤其是40多年前的那場戰(zhàn)爭，更像是往那羸弱的身體上潑了一勺滾油，讓他滿目瘡痍，慘不忍睹。

越南戰(zhàn)爭博物館位于西貢三區(qū)。門外有書販兜售各種與越戰(zhàn)有關(guān)的小說，比如《野戰(zhàn)排》、《老兵回憶錄》等。書販并不固定于某處擺攤，而是把所有書摞在一起扛在肩上，遠遠看去，就像身負重物的雜技演員在時刻左右著平衡。

展廳的第一部分被奉獻給戰(zhàn)地記者，掛滿他們拍的照片以及他們自己的照片。比如美國人山姆，他是《?望》周刊的記者。越戰(zhàn)時他和一隊美國兵被越南游擊隊包圍，突圍時他沖在最前面，卻和游擊隊員狹路相逢。山姆的頭上和身上多處中彈，在他倒下的最后一刻，給同伴發(fā)出了撤退的信號。工作證上的山姆年輕英俊，很像老版《超人》的飾演者里弗。

戰(zhàn)地記者或許是這個星球上最危險的職業(yè)。他們像士兵一樣沖在最前面，可手中握著的卻不是槍炮，而是鋼筆和相機。越戰(zhàn)中，一共有76名戰(zhàn)地記者死在戰(zhàn)場之上，他們來自交戰(zhàn)雙方。雖然他們拍攝的照片擁有各自的立場和視角，但擺在一起，就完成了對戰(zhàn)爭的客觀描述。這就像在觀看一場辯論比賽，觀眾的觀點隨著正反雙方的闡述而兼聽則明。

我在展室內(nèi)走得很慢，一個字一個字，一張圖片一張圖片地仔細瀏覽。

一個美國兵在給另一個大兵進行人工呼吸。旁邊的注釋說：他的努力最終失敗。

一個雙手被反綁的越南女人，一柄刺刀抵著她的頭。旁邊的注釋說：她正在被審問越共的下落。

一個奔跑的小女孩，渾身赤裸，她的身后是燃油彈爆炸后升騰起的黑云。這張照片十分著名，被世界各大媒體頭條刊發(fā)。也正是因為這個赤裸的女孩，美國總統(tǒng)決定提前結(jié)束越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