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真相大白的時刻

1433年9月初，新的行政長官和他的西尼奧列政府，在德拉西尼奧列宮宣布正式就職，于是，一份正式的公文下達到還在馬格羅的柯西莫·德·美第奇手里，公文要求他立刻返回佛羅倫薩，為“做出一些重要決定”出席西尼奧列會議?？挛髂⒖糖巴鹆_倫薩，盡管很多朋友勸阻他不要回去，據(jù)馬基雅維利有點偏袒性的《佛羅倫薩史》記載，它對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的描述，在很大程度上利用了目擊者的講述，在其中加入普遍公認的流言蜚語，以增添趣味的傳聞。依據(jù)一段時間后，柯西莫自己對這件事情寫的日記式記錄所說，他是9月4日到達佛羅倫薩的，然后直接去德拉西尼奧列宮，拜見行政長官伯納多·古德格尼和他的西尼奧列成員?？挛髂R上提出他在馬格羅聽說的令人擔心的傳聞——西尼奧列政府打算在佛羅倫薩搞一次大變革，目的是沒收他的財產(chǎn)并殺死。不過，在柯西莫的記錄里這樣寫道：“當我告訴他們我聽到的一切的時候，他們否認了，并告訴我別懊喪！像他們希望我離開城市的情況一樣，當時機成熟時他們?nèi)匀幌Ｍ译x開。”如果他有什么擔心，三天時間里，他可以在西尼奧列會議上說出來，那次會議他被邀請參加。

柯西莫離開西尼奧列宮，繼續(xù)向波蒂羅薩大街附近的銀行經(jīng)營所走去，在那里，他安排值得依賴的利帕奇奧·德·巴迪，康特斯娜的堂兄，接管美第奇銀行的總經(jīng)理職務，并辦完任何將來的事情。三天后，9月7日的早上，柯西莫按時來到德拉西尼奧列宮，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西尼奧列成員已經(jīng)在開會了。他由護衛(wèi)隊長和他的士兵護送上樓，讓他更加驚愕的是，他們帶著他路過一扇緊關著的門，那里正在開會，他們帶著他沿樓梯向上進入塔樓。他被催促著順著黑暗的石頭臺階，上到三百英尺高的塔頂，并被推進狹小的小牢房里，佛羅倫薩市民普遍稱這樣的小牢房為小旅館。

柯西莫這樣寫道：“聽到這個消息，整個城市沸騰了?！边@多少有些言過其實，事實上，當天發(fā)生的事件是這樣的：里納爾多·德格利·阿爾比齊命他的兒子和一伙武裝隨從，占領了西尼奧列宮前的廣場，是想顯示他們的兵力并勸阻任何想要抗議的人，以及阻止任何想援救柯西莫的企圖。宮殿內(nèi)是完全不同的景象。西尼奧列成員和宮殿守衛(wèi)們非常害怕，為他們所做的暴行提心吊膽，用一個目擊者的話說，簡直是“到處草木皆兵；有些人上樓，有些人下樓，有些人在談論，有些人在喊叫，所有的人都充滿了激情、興奮和恐懼”。最后，里納爾多·德格利·阿爾比齊企圖恢復起碼的秩序，好讓行政長官和他的西尼奧列成員集合開會，決定宣布對柯西莫的判決。囚犯被指控犯有“企圖提高自己普通市民的地位”的罪行，顯然，這是一個無力的指控，盡管在事實上，這也是對佛羅倫薩共和體領導下的市民的一個最為嚴肅的指控，囚犯將被判處死刑。指控柯西莫的證據(jù)，是他在拉爾加大街正在為自己興建的宮殿；盡管柯西莫對設計有所警惕，但所設計的建筑仍太過豪華，遠遠超出任何普通市民的房子，更像是一個未來君主的宮殿。指控里所暗示的意思很明顯：柯西莫·德·美第奇正計劃接管這座城市——他是個叛逆者，理應得到叛逆者的下場。

在事件發(fā)生過程中，西尼奧列政府成員太害怕了，以至于不敢宣判柯西莫的死刑，里納爾多已經(jīng)要求，不如改判，把柯西莫逐出這座城市，期限長達五年。此時，柯西莫蹲伏在小牢房里，惴惴不安地費力看著下面廣場上喧嚷的人群；他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但是很擔心是件壞事。此時，他的應變才能正棄他而去：他們或許不會將他處死，而只是把他從塔頂扔下去——這種事以前曾發(fā)生過。

當看守打開小牢房的門，宣讀對他的判決時，據(jù)可靠的消息來源說，柯西莫已經(jīng)“陷入昏厥狀態(tài)”。這段插曲，柯西莫的日記中并沒有提到，盡管在他的日記中做了其他看法的描述：“這樣的判決很快被我的弟弟洛倫佐知道，他正在馬格羅，至于阿偉拉多，我的堂兄，他在比薩……”洛倫佐同一天回到佛羅倫薩，西尼奧列政府派人去叫，而他，因為事先知道他們想要見他的原因，馬上離開佛羅倫薩，返回到特雷比奧別墅。當他們下命令捉拿阿偉拉多時，阿偉拉多離開了比薩。如果他們把我們?nèi)齻€全部抓到，我們的處境將會相當?shù)脑?，柯西莫繼續(xù)寫道：“這個消息也傳到了尼克洛·達·托雷提諾那里，他是市鎮(zhèn)的首領，我最好的朋友。”這個消息的重要性只到后來才變得更加明顯。

柯西莫繼續(xù)被監(jiān)禁，里納爾多·德格利·阿爾比齊執(zhí)意促成死刑——或是以他自己的方式解決這件事。在這段恐怖時期，柯西莫曾兩天沒有進食，他擔心食物里被下毒：他的擔心似乎得到了證實，就像后來他知道的那樣，里納爾多秘密派兩名守衛(wèi)，伺機盡早毒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