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堅決反對的是此時已升將官的作戰(zhàn)部長石原莞爾。他力爭了幾個小時,但最終也只好承認,駐扎在華北的軍紀凌亂的中國軍隊必然會屠殺該地區(qū)的日本商人和定居者。這將在日本激起公憤并帶來他所最害怕發(fā)生的事情—無休無止的報復戰(zhàn)。
那就是為什么這位曾經說過“只要我活著就別想有一兵進入中國”這番豪語的人,同意向中國派遣援軍的原因。這批援軍由從關東軍抽調兩個旅團,從朝鮮抽調一個師團,從本土抽調三個師團組成。不久前還保證過維護國際道義的近衛(wèi)公爵在7月11日同意了向另一國大量出兵。但是,據(jù)他的私人秘書牛場友彥說,“鑒于陸相保證這只是一次制止局部戰(zhàn)斗的軍隊調動”,近衛(wèi)也沒有什么別的辦法。
在盧溝橋,經過幾小時的爭吵后,談判人員剛談成了又一次?;稹5钦旊p方撤退時,突然傳來一陣機槍般的響聲(后來證明是放鞭炮)。于是,戰(zhàn)斗又起。這一次,兩位友好的將領宋哲元和橋本群親自出面,當天簽署了明確的局部協(xié)定。宋對整個事件表示歉意。他保證要懲處肇事軍官,嚴格控制他部隊內的赤色分子,并從盧溝橋地區(qū)撤出軍隊。橋本代表他的病危的司令官表示同意不再向華北增兵。
蔣介石無視這項停火協(xié)定,命令宋哲元向出事地區(qū)集結更多的軍隊。宋沒有這樣做。他履行了?;饏f(xié)定,開始撤軍??磥?,這場危機可以告一段落了,但不幸的是,當時通訊聯(lián)絡極差,東京方面不知道問題正在獲得解決,而于7月17日斷然要求中國停止向華北派兵,承認土肥原幫助扶持起來的傀儡政府。這大大觸怒了蔣介石,他在南京挑戰(zhàn)性地宣告:
“吾人如再失去寸土,如再喪失主權,吾等將對中華民族犯下不可饒恕之罪……中國主權不容犧牲,即使不惜一戰(zhàn),戰(zhàn)事一起,誓不回首?!?/p>
日本駐南京武官喜多誠一將軍對他的老朋友、也是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畢業(yè)的中國國防部長何應欽說,如果中國軍隊不立即從華北撤走,“局
香月清司中將,他主張“嚴懲暴虐的中國人”,最終釀成了對中國的全面宣戰(zhàn)。
勢可能無法控制”。何并不反對與日本人有某種程度的合作,但他說:“如爆發(fā)戰(zhàn)爭,中日兩國都將戰(zhàn)敗,惟有俄共與中共會得到好處。你現(xiàn)在不信的話,十年后看。”他請喜多誠一把這一警告轉告日本政府,并明確說,中國人將“戰(zhàn)斗到最后一兵一卒”。
日本公眾對于中國軍隊大量開赴華北的夸張報道本來已經感到關切,他們對蔣的宣言表示憤怒?!度杖招侣劇钒l(fā)表社論稱,中國的答復使日本除“破釜沉舟”外,別無他法。
只是到了那個時候,橋本的被耽誤了很久的報告才抵達東京。報告說,盧溝橋地區(qū)一切平靜,不必向華北派援兵。調兵命令取消了,連陸軍統(tǒng)帥部內的擴張主義者也松了一口氣,覺得危機總算過去。他們以為,蔣介石會同意宋哲元所簽署的條款,中國又和平了。
宋哲元繼續(xù)下令拆除北京市內街道上的工事,放寬戒嚴令。南方開來的客運列車終于可以開抵這個古老的首都。但蔣介石仍然沒有表示愿意和解,雙方談判代表所擔心的事終于發(fā)生:將近三星期來一直劍拔弩張的中日軍隊開始認真打起來了。事情發(fā)生在7月25日晚,地點是離北京約五十英里的廊坊車站。不到一個鐘頭,小沖突已發(fā)展為大規(guī)模戰(zhàn)斗。日軍向廊坊派了大批援軍,拂曉時,十七架日機轟炸中國兵營。幾小時后,日軍占領了廊坊。
宋與橋本之間的友誼此時已無濟于事。橋本的司令官已死去,新任司令官香月清司中將已到達。他是一個典型的軍人,認為自己被派到中國是為了“嚴懲暴虐的中國人”。他電告東京,他為了實現(xiàn)和平解決已盡了一切努力,請求批準在必要時“使用武力”保護日本人的生命財產。陸軍首腦同意他的請求,并命令向上海和青島各派一個師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