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派去殺害西園寺公的第三組卻始終未離開東京市區(qū)。負責這個組的軍官在最后一刻拒絕出動。他不忍對最后一個元老下毒手。
這位年邁的公爵在他的興津寓所,剛做了一個噩夢醒過來。他夢見自己被一堆斬下的首級和一堆血淋淋的尸體團團圍住。當?shù)鼐铰犝f首都發(fā)生叛亂后立刻派出大批警察把西園寺護送到附近的一所小別墅去。后來,他們收到一份電報說有一輛大汽車坐滿穿卡嘰制服的青年正向興津進發(fā)。于是,公爵像木乃伊一樣被裹起來從一個地方轉移到另一個地方以蒙騙刺客—后來發(fā)現(xiàn),這些青年原來是特許藥品的推銷員。
在陸相官邸,香田大尉發(fā)現(xiàn)陸軍上層的態(tài)度繼續(xù)搖擺不定。將領們既不愿參加起義,又不敢得罪叛軍。只有才華橫溢、性情急躁的職業(yè)軍官片倉衷少佐是少數(shù)幾個顯得有決斷的人之一。叛亂分子使他怒不可遏。他反對的倒不是叛亂的目的,而是反對混亂和目無上級。他認為,只有實行嚴厲的軍紀和絕對忠于天皇,軍隊才能存在下去。
片倉當時是在川島陸相官邸的院子里抨擊一群叛亂分子濫用皇軍的權力。他聲嘶力竭地喊道,只有天皇才有權調動軍隊,并要求讓他去見川島陸相。
他對一群圍著他的人說:“我們大家考慮的都不外乎是昭和維新,我也跟你們一樣在考慮改革。但我們都應該繼續(xù)尊敬天皇陛下和服從統(tǒng)帥部。不要讓軍隊為私人利用?!?/p>
一個叛軍指揮官從樓內(nèi)走出來說:“我們不允許你去見大臣。”
“是大臣親自對你這樣說的嗎?”
“不。這是香田大尉的命令。大臣正準備進宮。請稍待片刻。局勢很快就會明朗?!?/p>
片倉想,叛軍正在用暴力迫使陸相協(xié)助他們建立軍政府。片倉向大門口走去,真崎大將正叉開兩腿咄咄逼人地站在那里,就像守衛(wèi)廟宇的金剛一樣。片倉真想沖上前去、一刀結果了他—真崎必定是這一切的后臺,說不定他還想當首相哩!然而,片倉耐住了性子,他首先得了解更多的情況。正在那時,次官從里面出來。片倉向他行禮,要求跟他講幾句話。正當別人把他推開的時候,陸相本人走了出來,邊走邊佩戴他的軍刀。
片倉少佐覺得頭上挨什么猛揍了一下,聞到一股怪味。他立即用左手捂住腦袋,大叫一聲:“你們不能開槍!”一個臉色蒼白的大尉(叛軍另一個指揮官磯部淺一)手提軍刀迎上去。
“有話好說嘛!把軍刀插入鞘內(nèi)!”片倉高聲喊道。磯部把刀入鞘,但又改變主意重新拔了出來。
“你一定是香田大尉了,”片倉繼續(xù)說道,“除非有天皇的命令,否則你無權調動軍隊?!敝?,他隱隱約約聽到有人—也許是真崎
—在說:“我們不能這樣流血犧牲?!?/p>
他踉踉蹌蹌,站立不住。幾個軍官把他扶進陸相的汽車。當汽車駛過大門時,他地瞥見幾個憲兵。他喊道:“讓憲兵也上車!”他們果然讓憲兵上了車。有人建議把他送陸軍醫(yī)院或陸軍軍醫(yī)學校,他掙扎著:“不……把我送到城里私人醫(yī)院去?!彼幌朐诓〈采媳蝗酥\害。
3
《基督教科學箴言報》駐遠東首席記者威廉?亨利?張伯倫首先從日本通訊社聽到叛亂的消息。在市內(nèi),他聽到了一連串互相矛盾的謠言。外務省的大門仍然敞開,沒被叛軍占領,但卻沒有人向外國記者發(fā)布有關消息。東京市中心的主要十字路口,都有部隊站崗。張伯倫不曉得他們是屬于哪一邊的。眼下還有政府存在嗎?
全市的公司機關職工一直被蒙在鼓里。他們覺得那天并沒有異樣,直到警察讓他們乘坐的公共汽車繞開皇宮和政府大樓時,才感到事情有些不妙。此時,暴力行動已經(jīng)結束。叛軍占領了東京市中心約一平方英里的地方—國會大樓和首相官邸的全部地域
—利用山王旅館做他們的臨時指揮部。他們付錢征用參議員。把俱樂部飯廳的臺布制成旗子和橫幅,上邊用墨水寫著:“尊王—義軍”,掛在首相官邸外。
憲兵隊司令官巖佐祿朗中將聞訊后,顧不得因中風而引起的半癱瘓病體,連忙起床乘車趕到叛軍控制地點。衛(wèi)兵把他攔住?!斑@是皇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