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些運動卻遭到各國粹主義者組織的抵制。這種組織最著名的領導人就是北一輝。北一輝既是個國粹主義者,又是一個熾烈的革命者,他把社會主義與帝國主義結合到一起。他那論改革的冊子《國家改造法案大綱》不但受到激進派的推崇,連天皇的崇拜者也如獲至寶。北一輝的言論吸引了所有渴望改革的人。北一輝寫道:“日本正在仿效西方國家的毀滅性榜樣。那些擁有金融、政治、軍事權力的人們在皇權的庇護下,都在維護自身的不正義權益……。
“沒有我們的保護和領導,印度和中國的七億兄弟絕不能取得獨立。
“東方和西方的歷史,不外乎是各封建國家經過一個時代的內戰(zhàn)后取得統(tǒng)一的記錄。唯一可能的國際和平就是經過這個時代的國際戰(zhàn)爭后取得的封建式和平。這種和平將由于出現(xiàn)一個可以統(tǒng)治世界各國的最強大[1](日本封建時期事實上的統(tǒng)治者。他們實行割據(jù),類似諸侯,在明治天皇以前,多少世紀以來,天皇不過是一個象征性的人物充當將軍的傀儡而已?!g注)國家而實現(xiàn)?!?/p>
他號召大家去“清除天皇與國民之間的障礙”,就是說,取消內閣和國會。只有一家之長才能有選舉權,任何人都不得積聚超過一百萬日元的財產(約合當時五十萬美元)。重要的工業(yè)應收歸國有,建立專制獨裁制度,女人的活動只能限制在家庭圈子內,以“發(fā)揚日本古老的花道和茶道”。
千百萬易受影響的、富于理想的年輕人,對政界、財界的腐敗以及家中的貧困,本來已深惡痛絕,無怪乎他們一下子就給迷住了。他們能夠與這些罪惡勢力和共產主義進行戰(zhàn)斗,使東方從西方的統(tǒng)治下解放出來并使日本成為世界各國的領導者。
在西方,這樣的年輕人本來能夠加入工會或當政治鼓動家以找出路。但是,在日本,很多年輕人,特別是出身于小地主或小商人家庭的青年,覺得最好的辦法是在陸軍或海軍里當軍官。一旦入伍,他們從士兵的口中更深刻地了解到貧困的情況。這些士兵,每當收到家信,都會失聲痛哭—由于兒子遠離,全家正處于饑餓邊緣。青年軍官認為責任在他們的上級、政治家以及宮廷官員。他們加入秘密組織,其中有些秘密組織號召采取直接行動和暗殺(如“天劍黨”),有的則主張對外實行領土擴張,對內則實行改革(如“櫻花會”)。
1928年,這種騷動已到了白熱化程度,但是靠了兩位在軍方范圍內活動的非凡人物才把醞釀已久的計劃付諸實施。一位是石原莞爾中佐,另一位是坂垣征四郎大佐。前者有才華、腦子快、浮夸、主意多;后者沉著冷靜,善于思考,又富有組織才能。兩人搭配在一起是最完美不過的。只要石原想得到,坂垣便做得到。兩人都是關東軍參謀軍官。這支軍隊于1905年,為了保護日本的利益,被派到面積比加利福尼亞、俄勒岡和華盛頓三州的總和還大的荒涼的滿洲。
這兩個軍官認為,要解決日本的貧困只能在中國的滿洲找出路,可以把荒無人煙的滿洲變?yōu)槲拿鞯?、繁榮昌盛的地區(qū),既可減少國內的失業(yè),還能給人口過多的本土找到出路—在本土,三分之二以上的農場占地不到二又四分之一英畝。滿洲還能為日本保持其工業(yè)國地位提供它極端需要的有保證的原料來源和成品市場。但是,石原和坂垣認為,除非日本完全控制滿洲,否則這一切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當時的滿洲還在中國軍閥張作霖大帥的統(tǒng)治下,但統(tǒng)治很松散,日本那時也只有在鐵路沿線駐扎軍隊的權力,并從事采礦、農業(yè)和商業(yè)活動。
幾百年來,為爭奪中國北部這一大塊土地,斗爭從未間斷。中國曾占領了滿洲和朝鮮,蘇聯(lián)人則占領了從白令海峽到符拉迪沃斯托克的西伯利亞沿海地帶即濱海邊疆區(qū)。許多世紀以來,日本閉關鎖國,直到1853年以前,從未參與爭奪這塊土地。那一年,美國海軍準將馬修斯?佩里率艦駛入江戶(東京)灣,用火炮迫使還處在中古時代狀態(tài)的日本接受現(xiàn)代生活。日本人選擇接受了這一強迫。他們不辭勞苦地抄襲大規(guī)模生產的最新技術,甚至增加了創(chuàng)新的做法,例如,紡織女工穿旱冰鞋以便多操作一些紗錠。他們建立了強大的陸軍和海軍,并開始模仿歐洲的武力外交,派出討伐性的遠征軍。不到幾十年,日本便控制了朝鮮的大部分地區(qū),并于1894年為了朝鮮同中國打一仗。日本輕而易舉地打了勝仗,還獲得臺灣、滿洲南端和遼東半島及其兩個重要軍港旅順和大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