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津大學傳統(tǒng)上對唯美主義一直重視有加,每代人中總會有一小部分承襲這一古老的傳統(tǒng),對依希斯女神②產(chǎn)生強烈的興趣與激情。而且,他們對于自己能夠成為一群孤獨的先驅(qū)者感到十分滿足(因為大學的記憶只能存留三年)。在學校期間,奈杰爾閱讀了王爾德③的作品;他從薩基④的作品中抄襲了大量的警句雋語,卻對其頗具諷刺意味的思想精髓毫無領會。他請客人喝苦艾酒,還常常解釋說其實自己并不喜歡喝,他之所以把這些酒放在房間里,只是為了考驗自己抵制誘惑的能力。他把自己房間的墻壁刷成淡紫色,在上面掛了幾張方形的空白粗面紙,聲稱要在上面畫蠟筆畫。他說,藝術之美在于它的希望,完成只會帶來理想的破滅與終結。他說話的時候總是慢吞吞地拉長了調(diào)子,口齒不清,還有點結巴。在花費了很大的心思和精力之后,他講話的方式已經(jīng)臻于完善。他從不去聽課,他總是抱怨說,大學生們來牛津的目的就是為了宣傳和鼓動他人,可那些老師們對此根本不理解。他只是一個乳臭未干的家伙,卻自負得令人厭惡。
牛津這所古老的大學以寬厚之心容忍一切。在各個時期的各個學院里,總會有人披著表面上自以為是、憤世嫉俗而實際上庸俗之至的青春外衣,以極其粗暴的方式令這些唯美主義者們悲憤莫名。不過你只能在某一段時間內(nèi)愚弄某些人。在西蒙?梅格斯,只要不受干擾,人們對于左鄰右舍在干些什么一概漠不關心。在那個沒有任何宗教信仰的小圈子里,奈杰爾找到了他所提倡的運動的追隨者,或者至少也可以稱得上是志同道合之輩。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如果你是那種喜歡這類事情的人,那么這正是你所喜歡的那類事情。十幾個來自不同學院的半精通文學、半裝腔作勢的年輕人時常出入他的住所,或者對服裝的款式爭論不休,或是彼此宣讀自己的作品。他們幾乎是虔敬地把自己稱作“生來就是制造邪惡的人”;他們宣稱自己的使命就是在大學生中鼓勵不道德行為,支持童子軍對布爾什維克主義的信仰,以及勸誘教師們的自毀行為。他們虔誠地相信,英國(更確切地說,是所有講英語的國家)是世界之輪的軸心。而奈杰爾這樣勸誡別人:“我為什么一定要對我出生的這個國家加以贊美呢?”而實際上,他提出的理由似乎也并不充分。他最喜歡講“我不喜歡它,它不是外國的”這樣的話,以此來表達自己對某種事物的譴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