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剪刀男(5)

剪刀男 作者:(日)殊能將之


為了了解樽宮由紀子的容貌體態(tài),看來有必要在工作日再去一次沙漠碑文谷。

第二天上午九點,我前往打工的地方。

眼下我打工的冰室川出版社位于神田小川町,上班不需要換乘就能到達。我之所以會持續(xù)工作兩年以上,刷新了迄今的最長記錄,理由之一就在于此。

乘丸之內(nèi)線在淡路町下車,出了地面,從大道轉(zhuǎn)進一個有些僻靜的巷子里,很快就會看到冰室川出版社所在的五層大樓。話雖如此,并非出版社自己的物業(yè),只是租了這座商住樓的三、四兩層而已。說是出版社,其實只是個有十來名正式員工的小公司。

我搭上電梯,按下控制面板上如今已難得一見的突出圓按鈕,上到四樓。

出版社大致按樓層分為三樓營業(yè)部,四樓編輯部,但實際上并沒有明確的縱向組織,到了后半個月最忙的時候,包括我在內(nèi)的三個打工者都被兩個部門大力使喚到接近極限(說不定已經(jīng)超過極限)。

我在四樓復(fù)印了五十多張文件后,下來三樓幫忙分類捆包和發(fā)送教材,再回到四樓,拿只紅鉛筆煞有介事地校對,然后又戴上薄橡膠手套把照片的底片整理到信封里,這時岡島部長又下達指示,告訴我一個某某大學(xué)某某教授的地址,要我趕去拜領(lǐng)對方嘔心瀝血完成的稿子??墒侨チ瞬虐l(fā)現(xiàn)其實還沒寫完,陷入沒完沒了等上好幾個小時的狀態(tài),中間某教授別說咖啡,連杯自來水都欠奉。

那時的我用一句話來形容,就是忙得暈頭轉(zhuǎn)向。

打開鑲著磨砂玻璃的門,十月上旬的編輯部感覺還很清閑。離瘋狂的月底還有十多天,而且今天是周六,充滿悠閑的氣氛也是理所自然的。有人啜著焙茶,有人久違地整理桌面,有人對著電腦的屏保畫面發(fā)呆,連一向嚴厲的岡島部長,也在辦公桌前以手支頤,眺望著窗外。

當然,也有閑不下來的人。

“啊,你來得正好。”

我剛走到辦公桌前,佐佐塚就迫不及待地招呼我。他銀框眼鏡下的雙眼不停游移,性急地連聲叫道:“寄個摩托快遞【注一】!摩托快遞!”

這個男人說話的時候,為什么總是不肯看著對方的眼睛呢?

“現(xiàn)在就寄嗎?”我問佐佐塚。

“對對,服裝設(shè)計師和田先生的住址你知道吧?”

“嗯,知道。”

我從辦公桌上拿起通訊錄的時候,佐佐塚走到我旁邊,遞過來三張磁光盤:“是寄這個。”

“好的。”我剛剛收下,佐佐塚就回到自己的座位,開始用圓珠筆在便簽紙上亂涂亂畫。這么閑的話,自己去叫快遞不就得了?

佐佐塚年約三十五六歲,個子不高,他好像抱定宗旨,認為打工者如果不好好支使就吃虧了。從我進入編輯部工作以來,他動不動就叫我做些瑣碎事情。就連今天這樣的周六,需要處理的業(yè)務(wù)量明擺著很少的時候,也要找點工作,有時甚至硬捏造點工作出來吩咐我去做。

“那家伙,該不會是把我們當成奴隸吧?”同事山岸曾經(jīng)在茶水間這樣憤然斷言。山岸已經(jīng)三十出頭,半年前從一家制造公司辭職,被冰室川出版社錄用為兼職人員。在小規(guī)模的歡迎會上,燒酒喝得面紅耳赤的時候,山岸解釋說之所以從制造公司辭職,是因為希望從事有創(chuàng)造性的工作。話雖如此,真正的原因卻不得而知。山岸戴著厚厚的黑框眼鏡,看上去很神經(jīng)質(zhì),自尊心又強,說不定是和上司吵了架才走人的。

山岸本來預(yù)定一兩個月就能成為正式員工,勤奮從事一心向往的創(chuàng)造性工作,沒想到過了半年多,還在做倒茶和打掃的事情,只怕出乎他的意料。被年紀差不多的佐佐塚頤指氣使,他顯得無法忍耐。

我完全沒有山岸那份上進心,因此總是默默聽從佐佐塚的吩咐。我從桌上拿起電話,按下早已爛熟于心的快遞公司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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