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到了女兒房內,東哥給母親請了安,福晉看著俊俏的女兒,越看越愛,嘆氣道:“東哥,額娘的好女兒!額娘真舍不得你離家?!?/p>
東哥未語先笑,露出一排整潔的皓齒,她用一雙美目脧著額娘道:“女兒就這么陪伴著額娘,哪里也不去!”
“瞎說!”
福晉含笑道,“你是女兒身,終歸要嫁人的,額娘怎好留你?
你忘了老輩人常說: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額娘要留你一輩子,你可要恨死額娘了?!?/p>
東哥咯咯一陣銀鈴似的嬌笑,拉著福晉的手說:“女兒嫁到哪里,就接額娘去住,不也是陪伴額娘么?”
“你這丫頭!額娘還以為你真的不想嫁呢!看你終日給媒人臉色,冷言冷語的,我要是媒人呀,一輩子再不踏入你家門檻兒?!?/p>
“還不是額娘生了個美貌的女兒,叫他們看得個個眼紅,朝思暮想的?”
“你知道就好,可婚事也總不能老是這么拖著,你今年也十七歲了,額娘在你這個年紀已生下你哥哥了?!?/p>
福晉慈愛地撫摸著東哥烏黑的長發(fā),說道,“聽說建州貝勒努爾哈赤有意要娶你,他可是了不起的豪杰,以十三副遺甲起兵復仇,殺了尼堪外蘭……”
“額娘,女兒聽說過了,你還絮叨個沒完!”
東哥打斷福晉的話,低頭撥弄著辮梢道,“他什么時候來下聘禮?”
“他……他……那倒還沒有說,想他是建州之主,必是派人來的?!?/p>
“不行!女兒早就定了規(guī)矩,哪個想娶我,必要先讓我選看,若不中意,怎能隨便嫁人?
努爾哈赤的名字雖然聽說了,可他的模樣幾時見過?
女兒可不愿找個只知打仗不懂風情的邋遢男人。他要有心娶我,就要親身趕來,不然……哼!倒像是我上趕著嫁他!”
福晉附和道:“那是自然的。我的女兒想求的人家可多呢!只愁挑選得麻煩,還愁什么嫁人!”
過了幾日,建州果然派了媒人來提親,東哥命侍女傳話給努爾哈赤,有結好之意,十日后親身前來,不然再也休想。努爾哈赤又氣又怒,暗想:這東哥出落得如何天姿國色,這樣的不近情理,竟要相看男人?
我堂堂一個建州貝勒,難道還要走四百多里的路程上門么?
想到要顧惜臉面,又忍不住思念她嬌美的模樣,躊躇不決。額亦都等人擔心布寨生出什么計謀,不放心他孤身去葉赫,努爾哈赤想著赫圖阿拉剛剛有了起色,扈倫四部依然強大,要想稱雄滿洲,懈怠不得,只好將一腔熱情放下。
東哥等了十天,也沒見到努爾哈赤的影子,十分氣惱。她自長大成人以來,看見的都是低聲下氣求婚的人,向來千依百順,如今努爾哈赤非但不聽自己的話,反而沒了音信,分明是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瞧在眼里,心里發(fā)狠道:努爾哈赤,你這般瞧不起我,小看葉赫部,今后就是后悔了來求我,也不會輕饒了你,定讓人將你斬成肉醬,扔到深山里喂野狼吃。一時氣苦,卻又無從發(fā)泄,鐵了心要及早嫁人,好令努爾哈赤愿望落空。正好烏拉部貝勒滿泰派人給弟弟布占泰提親,東哥竟一口答應下來,并將消息故意傳到赫圖阿拉。努爾哈赤暗覺可惜,心便涼了,將娶妻一事暫且放下。東哥見努爾哈赤不加理會,不住哭鬧,定要布寨給她出氣,給努爾哈赤吃些苦頭。布寨只有她一個女兒,自幼視如掌上明珠,從未疾言厲色地訓斥過,遑論打罵?
見女兒哭得兩眼紅腫淚水汪汪,亂了方寸,命人到東城請來堂弟納林布祿商議。
納林布祿的東城與布寨所居的西城相距數里,他進了堂兄的家中,見布寨擰著眉頭悶聲彎腰在炕上獨坐,便問有什么事情吩咐。布寨嘆口氣說:“還不是為你那不知好歹的侄女!”
一邊嘆氣,一邊將努爾哈赤提親、東哥發(fā)怒的始末說了一遍。
納林布祿與布寨一樣,自幼失去了父兄,生成了睚眥必報的好斗性格,最受不得他人一點兒的怨氣,葉赫鄰近開原,控制貢道,得天獨厚,二人處心積慮經營多年,葉赫部又強大起來,稱雄扈倫四部,自然目空一切,一見堂兄面色沉郁,并不勸解開導,卻說:“這有什么難的!將那努爾哈赤責罰一頓,哄侄女開心就是了?!?/p>